去姑母那边用过晚饭,沈初缠着她玩,给她看白日里解的九连环,沈茉轻以手托腮看着埋头鼓捣的小家伙,她用手捏捏他奶呼呼软软的小脸蛋。这小家伙跟姐姐可真亲呀,看来原身虽然骄纵,但对这个弟弟是很宠爱的。
“你,去给我倒茶,要渴死小爷吗”小奶音踢了一脚旁边侍候的蔻儿,带着霸道与无理。
瞬间不可爱了,沈茉轻原本爱怜的摸脸动作改成了轻拧
“哎吆哎吆,姐姐你干嘛”
“不许无故打骂下人”沈茉轻微微皱眉斥责
“不是姐姐说这些下人就该好好管教,不然纵的她们眼里没了主子”沈初揉着脸不服气。
沈茉轻被噎住了,她以前好像真的说过,这沈大小姐也是个混不吝。
她转身对正在看自己私产铺子账本的沈桦叹气“姑姑,轻儿觉得该给沈初配个教引嬷嬷教教礼仪规矩才是。”
沈桦合上账本口吻戏谑朝方嬷嬷“瞧瞧,你才跟我说我们轻丫头更稳重了,像个大姑娘了,我看也是呢,这才几个月未见。”
方嬷嬷嘴角噙着笑“姑娘放心,老夫人都备下了的”
沈茉轻心里一暖,笑眯眯“还是姑姑想得周到”
众人又说笑了一阵
戌时刚过,沈茉轻辞了姑姑,回了潋滟居,卸下钗环,莲儿、软烟伺候着洗了澡。云香、重莲又进来,四个人商议着值夜。
“不用值夜,以后都不用,你们回去睡吧,有事我喊你们”沈茉轻梳着乌黑长发,盯着镜子里的几人。
四个人你看我,我看你,莲儿有些慌“姑娘,这不合适吧,奴婢从小就侍候您,您若是觉得跟她们生疏,那奴婢每日值夜便是”
软烟三人更慌,今儿第一天从老夫人房里的二等丫头提到了一等,还没过半天就要挨嫌弃了吗。
沈茉轻温和道“并非你们伺候得不好,是我近来越发习惯一个人睡了,屋里有个人总不自在。你们去吧,若实在不放心,每日就在隔间留一个人,有事我会喊你们的。”
夜里喝水、起夜的事情沈茉轻自己都能做,让她们睡在隔间也不过是让她们安心罢了,毕竟她以前最不喜欢值夜,一晚上睡不好,第二日昏昏沉沉,白日里嘈杂,睡也睡不踏实。
自己也是从丫头一步一步过来的,她很能体谅这些人的不易。
打发了她们,她躺在金丝楠木雕花床上,可翻来翻去地睡不着,呆呆地望着帐顶吉祥纹,四周静静的,只听得见窗外蛐蛐偶尔的叫声。
千头万绪,来之前她忐忑不安,但是见了徐玉茹心里反倒稳定了些,她不再是碧草了,面对徐玉茹,不再卑躬屈膝,她有了些底气,不管如何她都要先查查麟儿的死因,但是要先从哪里下手,她觉得应该捋捋,索性起身披衣点了灯。
找出纸笔,在上面写下徐玉茹三个字。这是麟儿这件事的首要怀疑对象,要先从她查起,
因为大历朝的承袭制度是长子袭爵,麟儿刚出生就被记在嫡母名下,按照规制是有袭爵资格的。徐玉茹有了自己的儿子定是想要自己的儿子做未来的伯爷的,麟儿便成了绊脚石、拦路虎,所以徐玉茹的嫌疑最大。
可是她是伯府的主母,伯府目前是有萧溯跟徐玉茹当家的,姑姑只是续娶,并非萧溯的亲生母亲,亲生儿子萧洛又没什么官职,因而老伯爷去世后,她在伯府地位多少有些尴尬。
伯府还有二房一家子,萧溯的亲叔叔萧安庭,婶婶陈氏,二房的一对儿女萧澜、萧漪。她在纸上将这些人一一写出,最终圈中了萧溯。
在这个伯府里唯一能与徐玉茹抗衡的就是萧溯了。
可人家是夫妻,徐玉茹的父亲是二品尚书令,仁远伯府这些年略显颓势并无实权,是徐玉茹的父亲徐邦业为萧溯谋了光禄寺少卿职位。虽说品级未变,但有了实权。在这京城贵人圈里地位又不一样了。
麟儿的死,萧溯怎么看呢?他当真一点怀疑没有?
她不能直接问。现在当务之急是徐玉茹,徐玉茹管家,到处都是她的人,这样沈茉轻查这件事会很麻烦。
她放下笔,在屋内轻轻踱步,回想她在徐玉茹身边那些年,都是她帮着徐玉茹管家,但徐玉茹对她也并非毫无保留。明面上似乎并没有什么纰漏。可实际上呢,伯府账上银钱并不多,记得刚嫁到伯府,将管家权接过来那会,伯府账面的钱银是不少的。单是可动用银两便有将近五十万两。
可有一次她在理账的时候却发现只有二十万两了。嫁过来不过两年,阖府一年的花销也不过十来万,何况每年铺子,庄子,俸禄,都有收益怎的就少了这么多。
那钱会去哪里,徐玉茹娘家不缺钱,她自己的嫁妆也颇丰。
她脚步一顿,徐玉茹的弟弟,徐玉铮,那个纨绔。
徐玉茹对这个不着调的弟弟多有维护,徐家父母严格,经常是徐玉茹替他摆平烂摊子。
今儿赌债,明儿嫖资,后儿赛马输了......
不论是跟着徐玉茹回娘家还是徐玉峥来伯府找她,这个徐玉峥态度都比姐姐未出嫁前更亲昵。姐弟俩关起门来讲话。
徐玉茹自私,定不会拿自己的陪嫁给弟弟,看来是动用了伯府的钱了。只是她怎么敢呢,拿着婆家的钱贴补弟弟?虽说徐邦业官拜二品,但是族人渐稀,儿子又不成器,妾室不少,竟一个庶子没有,根基越发不稳,萧溯纵然只是个四品伯爷,可却是世袭罔替,子孙们只要不出大错便可永保富贵。
徐玉茹并不蠢,这个道理她明白,所以不会把几十万银两给徐玉峥,那这个钱十有八九是偷偷放印子钱了。只有这样徐玉峥才会从中获利,继续逍遥。
沈茉轻将纸在蜡烛上燃了,扔进白釉渣斗中。
掀开帷幔上床躺下,既然有漏洞,就不愁没地方下手。搏一搏吧。
伯府主院里,灯火明亮,屋内,徐玉茹已换了舒适的软缎寝服。放下后脑一段秀发正在由小丫头慢慢梳着。
“伯爷呢?”她看着走进来的云雀
“夫人,伯爷打发青石过来说今儿歇在书房了”
徐玉茹闻言转身扯得头皮发疼,她凌厉的斜了那梳头丫头一眼,小丫头吓得面色苍白。“可有什么狐媚子?”
“并无,奴婢遣人去守了一个时辰,见伯爷屋里灭了灯,才回来呢”
“嗯,那便罢了”徐玉茹烦躁地揉了揉扯疼的头皮,实在不明白为何伯爷越来越疏离,难道是萧麟的事情被他知道了?应该不会,这件事做得极隐秘。许是公务繁忙吧。她起身往床边走去
“沈家的那对姐弟这次过来长住了,把那三千两银子记在账上,何时用完了知会一声。”
“夫人,亲家小姐少爷过来住,咱们收银钱,是不是不太好”一边的陈嬷嬷说道。她是徐玉茹的陪嫁嬷嬷。
“有什么不好的,我们也不多要他们家的,这白白的住着也就罢了,总不好什么都让我们掏银两,谁家亲戚来都得出钱”徐玉茹轻嗤一声。
陈嬷嬷有些无奈,这大家大业的,有亲戚来住是常事。她家小姐每每算计的这样清楚,委实有些不妥。看来这人抠不抠门跟有钱没钱没啥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