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柔的面纱顺着安宁的鼻尖滑了下去,掠过她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大的红润的唇,飘飘然落了下去。
安宁的瞳孔骤缩,下意识地抬起胳膊想挡住脸。
却在她抬起胳膊的那一瞬间,顾玄祁直接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不许她遮挡分毫。
安宁瞬间愣在了原地,内心惊骇不已。
虽然她的脸上此时点了红疹,可因为她想蒙着面纱,大多数只微微点了一下,并不明显。
殷红色的点落在她雪白的肌肤上,倒像极了冰天雪地中傲然绽放的红梅,平添几分韵味。
顾玄祁终于看到了安宁的脸,也终于再次见到了那一晚的女人。
没想到,自己苦苦寻找了这么久的人,竟然近在眼前。
若说他的眼眸过去是深不见底的潭水,现在则迅速冻结了起来,像千年不化的寒冰。
她的脸霎时变得惨白,颤抖着说:“大哥,你听我说……”
“安宁,真的是你。”
顾玄祁死死盯着安宁的双眸,一只手缓缓抬了起来,拭去她脸上的红疹。
肌肤相贴之时,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安宁定了定心神,当即快速道:“那晚我不是有意的,你被迷情香所扰,我也是!否则我绝不会闯入你的房间里!”
“你想说,你也是被人所害?”
安宁点了点头,道:“我怀疑是安茹,那香囊是她给我的!里面的东西也是……”
顾玄祁冷冷地打断了她:“我为何要相信你?”
安宁顿时哑口无言,是啊,她和顾玄祁没有丝毫的感情,他凭什么相信自己。
香囊虽然是安茹送的,可她戴了那么些时日,也的确变成了她的东西。
深夜闯入的人是她,投怀送抱的人是她,现在她说是安茹害了自己,顾玄祁为什么一定要信?
顾玄祁继续问:“说,你接近我,接近我们侯府,是什么目的?”
“大哥,我没有任何目的。我的母亲去世了,她不在了,没人爱我。我只能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我为何要算计着过这种日子!”
看着安宁清冷又倔强的眼神,他幽幽道:“因为你只能来这里了,所以你在入侯府前,想耍些诡计,趁机接近我。”
安宁闭了闭眼,“大哥信也好,不信也罢,那晚的事……是我对不住大哥,事情的真相我会查明。”
回想起那晚险些酿下大错的过程,顾玄祁眼底的冷意更甚。
正如他母亲所以为的,他谨慎,多疑。
安茹有可能是害了安宁的人,但同样的,安宁也有可能故意谋划了这件事。
他从不会只凭借只言片语相信任何人,他只相信经自己手查明的真相。
看着眼前少女的脸与意乱情迷的脸渐渐重合,顾玄祁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了她红润的唇瓣上。
不知道为何,他明知道眼前的女人有故意接近自己的嫌疑,却还是忍不住回想那个吻。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安宁的唇瓣那么柔软。
安宁的眼睫不停打着颤,她被困在顾玄祁的身前,后背的门与眼前的人围困成了一个狭小的空间。
让她无法逃离。
顾玄祁嗤笑一声,“查?若从一开始便是你有意为之,你的查明也只是为了毁坏证据罢了。”
说到这里,顾玄祁顿了顿,挑了一边眉:“所以,昨晚星宿抓到的那个人应该是你身边的人,难怪你会在深夜里敲响我的房门,我明明换了房间,你怎会一下子就能找到。”
随后,他不顾安宁越来越白的脸色,声音像刀刃一般割人,“你说你腹痛,该不会也是骗我的?”
话音刚落,安宁闷哼一声,突然靠着门无力地蹲了下去。
她来了月事,身子本就不舒服,坐着马车来回折腾了整整一天,如今心情又大起大落……
安宁身形娇小,这样蹲在地上缩成一团,更显其楚楚可怜。
顾玄祁居高临下地睨着他身前的人,突然有些心烦意乱。
两人无声地僵持了片刻,最终,安宁主动开口了。
“大哥,我好难受,咱们先回去吧。”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像猫叫一样虚弱。
这样有些委屈的声音落在顾玄祁的耳朵里,他啧了一声,弯腰抓住安宁的胳膊,将她轻而易举地拉了起来。
随后,他无奈地拧着眉心说:“先回府,咱们之间的事慢慢算。”
他正要开门,余光瞥见掉落在地上的面纱,微微一顿,弯腰将它捡了起来。
他本想把面纱拿走,可一看到安宁这苍白的唇色,还是将它展开,轻轻挂在了安宁的耳后。
两人拉开身距,安宁摇摇晃晃地走在前面,脚步虚浮。
顾玄祁则跟在她身后,两人下了楼,楼下等待的几人瞪大了双眼看着他们。
尤其是安茹,她想不通为什么,明明是自己为顾玄祁缝好了衣服,他什么话都不说,反倒是转眼间带着安宁上楼说悄悄话了。
为什么不论什么人,都更喜欢安宁,不喜欢她?
惜月搀扶着安宁,一下子摸到她冰凉的手,脸色微变,忙带着她坐在了马车上。
他们二人谁都没有解释为何上去了那么长的时间,到底说了什么话。
只知道双方的脸色都不算好看。
尤其是顾玄祁,他骑上马后,竟头也不回地跑在了最前方。
马蹄下扬起阵阵尘土,安宁坐在摇晃的马车里,蹙着柳眉,捂着自己的小腹。
她是真的难受。
安宁自己安抚着自己,忍耐了片刻,她突然察觉到马车外的马蹄声不见了。
随后,马车突然停下。
惜月掀开帘子,就看到顾玄祁骑在马上,停在马车边,伸手递来一个水囊,他淡声道:“今早出门时,我装了些热水在里面。”
惜月忙接了过来,正要道谢,就见顾玄祁骑着马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喝了一口,沉默半晌,突然说:“这水是甜的。”
惜月奇道:“里面放了糖?”
安宁轻轻嗯了一声。
这里面装的,是红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