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胧,意识时而清醒,时而迷糊,缭绕烟雾起落,场景在宁知韫脑中不断变化。
仿佛是春宵良度的齐府,仿佛是大雪纷飞的漠北营帐,仿佛还是表面宁静祥和,实则波涛暗涌的宁王府。
意识最终在情潮难退的齐府之夜停了下来,耳边呢喃低语自模糊变清晰。
他总算得偿所愿,又看见傅屿川的脸,不是扬着虚伪狡猾的笑容,是情欲涌上的潮红。
那张总勾着讽刺笑意,颜色浅粉的双唇,此刻难耐地紧紧抿着,被牙关咬得绯红,嘴角也被啃破了。
风情万种的狐狸眼,含着一汪泪水,湿漉漉的,双眉微微蹙着,我见犹怜。
可怜地匍匐在他身下,全身都害怕得不停颤抖,嘶哑着嗓子拒绝,求饶。
再见傅屿川如此模样,宁知韫得到了莫大的满足感,愈发凶狠。
阵阵熏香烟雾散去跌落,他拍了拍昏胀脑门儿,意识从情欲中抽离出来。
翻身平躺在床上,侧首看着不真实的,昏死过去的缚屿川,心道:怎么是齐府?
他心中明了是幻梦一场,却无论怎样都难以清醒过来。
奇怪了,怎么会忽然回想起齐府这夜?分明很多已经淡去的画面,以及欲望想法,在此刻蠢蠢欲动。
这场梦来的真是不简单。
宁知韫冷笑,单手扶额,捏捏太阳穴,让浮躁不已的心思渐渐平静。
这才如愿睁开双眼,入目依旧是宁王府金雕房梁,浮刻画栋,可谓金碧辉煌之派。
内室熏香味重了些,宁知韫浅浅翻身,对上傅屿川熟睡的脸,面颊酡红,鼻尖浅红,嘴唇……
清晨刚醒,猝不及防的,遭遇如此冲击,宁知韫差点连废了自己的心思都起了——
傅屿川整日谋划着,如何取你性命,如何利用你登基帝位,你还能对他如此?
宁知韫啊宁知韫,历代靖安将军的颜面,都要叫你丢光了,你个没出息的呀!
他谴责完自己,周身沸腾汹涌热血,并没有因羞耻而得到疏解,反越发严重。
挣扎中起床,小心翼翼避开傅屿川身子,捡起靴子没穿就往外走。
倒了杯凉透的茶水,冷着眼浇灭香炉,南疆禁香都敢如此明目张胆地使,傅屿川真是好大的胆子……
做完这一切,宁知韫头也没回地离开。只是出门时多少有些滑稽,眼神有多冷,脸颊就有多红。
院中已有丫鬟扫雪清路,大清早见着姿势怪异,鬼鬼祟祟的王妃,难免不胆战心惊。
颤颤巍巍地叫声,“王妃,您怎的这般早就起了?是奴婢扫雪的声儿太大,吵着您休息了?”
宁知韫将长靴抱在小腹前,尴尬地笑道:“没,我长期生活在军营之中,习惯早起。”
稍微胆大的,还小心试探着问一句,“王妃何故抱着靴子走?”
宁知韫掩饰着,摸摸鼻子,胡说八道:“地面积雪路滑,如此光脚行走不易摔跤。”
“竟还有如此说法?”尽管知道自家主子在乱说,丫鬟们还是得硬着头皮夸,“奴婢受教了。”
“嗯。”宁知韫冷冷淡淡应了声儿,故作不慌不忙地往洗浴间走。
整整淋了两桶冷水在身上,他才勉强能出来见人,回了西厢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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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该起了。”大丫鬟的声音在房外响起时,赖床的傅屿川才坐起来。
他半眯着眼,粘着低哑嗓子,关切非常地问:“王妃何时起的?去了何处了?”
大丫鬟答:“王妃起了已经有一个时辰,在院子里煮了茶,又温了壶酒,此刻正在练剑。”
傅屿川展开双臂,让人伺候着穿衣,睁不开的眼睛闪了闪。
“稀奇呀,难得今日没跑去两大营撒野。竟是糟蹋自家院子来了?”
丫鬟们哪敢吭声,埋头做自己份内的事。
傅屿川嫌她们动作慢,一把夺过外袍,靴子,“本王自己来穿。”
拉开房门,天刚灰蒙蒙亮,空气中浸着冷雪初融的味道,叫人脑子清醒不少。
走廊往东转,白茫茫雪地中,果然有袭舞剑黑影,身姿修长玉立,意气风发,一眼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