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屿川听见痛哼,紧接着是自己左肩上,也传来揪心的疼痛,温热血肉中嵌进块冰冷冷的铁。
他疼得身躯颤抖,额心间沁出薄薄冷汗,而宁知韫只是低呼了口气,搂紧他腰腹又翻上马背。
“将军,这是定点弩箭。”傅屿川努力稳住自己的气息,抽气低喘着提醒。
“嗯。”宁知韫几乎没给自己喘息机会,立即提缰策马奔出了定点弩箭的射程。
巨石滚落之声戛然而止。正好应照了,这些巨石是有人在山巅之上控制着的。
“疼吗?”他抬手在傅屿川肩头胸膛之上摸摸,“还好没有穿体,能忍忍吗?”
傅屿川感觉到嵌入身体的冷铁,在顿痛中,慢慢变的温热,最后同血肉一个温度。
他咬了咬牙,努力让自己气息听上去平常,“还好,不是很疼,能忍住。”
“皇子殿下不必逞强,”宁知韫顶着张桀骜不驯的脸,戏谑笑着。
“实在疼得极了,便靠着在下怀里哭会儿吧?在下不会笑话七皇子的。”
傅屿川扭头瞧见他玩味的笑,靠近时遮挡住耳边的风声,抬手抵住他肩头胸膛。
指尖按了按,“公子身上的轻甲太过坚硬,我靠着不舒服,不如不靠。”
“殿下讲话,好生冷清刻薄,”他笑道:“不会招姑娘喜欢的。”
傅屿川抿紧发白的唇,巨大的痛感刺激着大脑,让他意识逐渐模糊起来。
半晌没听见人回话,宁知韫耸了耸肩膀,颠了颠他脑袋,“不是吧,啊喂?皇子殿下,这就痛晕了?”
“闭嘴,”傅屿川气息极其不稳,痛得断断续续抽气,被他念叨的烦了,才吼了句。
他意识清醒着呢,只是不想与这风流之人拌嘴,故意装不适罢了。
陈泽楷也让碎石砸中了臂膀,策马奔上来,“殿……公子,你别睡过去啊!”
“还殿什么公子啊?”宁知韫嗤笑,“这不是七皇子宁王殿下吗?”
“你……你如何得知我家殿下身份的?”他睁大眼睛,似乎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其中缘由。
“你家殿下的身份,很难猜吗?”宁知韫抬手,指腹蹭过傅屿川下颚,风情万种。
“像是殿下这般身娇体弱,貌美如花的,才挨一箭就要晕,全天下怕是很难找出第二人了。”
傅屿川都让他气笑了,偏头躲开他手指,“公子即便不想本王晕死过去,也不必如此折辱于本王吧?”
“还有力气躲开啊?看来还能坚持到京城。”宁知韫俊美无俦的脸上,终于露出几分将领之人的正经。
他正要提缰绳策马,被陈泽楷拦住,“不可,公子不可策马,动作过大,会牵扯到殿下伤口的!”
他挑挑眉,“若不尽快赶到京城的话,指不定,你家殿下怕是要疼晕在半路了。”
“还有五十里路就是京城东郊军营驻扎地了,咱们可以先去找军医给殿下看看箭伤。”
宁知韫将马缰绳丢给他,轻稳着傅屿川肩膀,低声道:“也行,走吧。”
这支自高处而下的弩箭,直直穿透他的肩膀,刺进了傅屿川身体,这倒是宁知韫疏忽了。
他本以为,只要对方靠得自己足够近,总能用躯体替人挡住的,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落日将深山镀上一层金黄,温柔的晚风推不动暮云,余晖落在傅屿川垂下的眼睫上,他眼皮颤了颤。
“殿下,又疼得厉害了?”宁知韫靠着他脊背,清清楚楚听见对方心声,在抱怨日光刺目,却还要明知故问。
痛感已经被神经末梢麻痹了,傅屿川抬手掩住光线,故作娇气地说:“日光晃眼,”
“泽楷,你尽量寻着树荫处走,这光射得人眼睛疼。”
“是,殿下,小的尽量。”
“殿下好矫情啊。”宁知韫嘴上取笑着,抬起臂膀,替他掩去大部日光。
傅屿川有气无力的漫散应:“嗯,在下体弱多病,若不矫情的话,怕是活不到今日。”
宁知韫敛了目光,眸光又落在后颈上的暧昧痕迹,喉间干燥,莫名笑了起来,眼神有点发狠。
轻呼了口气,吹的发丝轻,故意问道:“殿下脖颈,有些红,是怎么了?”
“什……什么?”傅屿川蓦地红了耳垂,许久才镇定下来,“红斑么?将军想的什么,便是什么咯。”
“我想的吗?”宁知韫声线压的低沉磁哑,“殿下莫不是……”
傅屿川额角出了薄汗,漫不经心地轻拉了拉衣领,遮了大半,“将军自己想的龌龊了。”
“我不过是想说,殿下莫不是对日光过敏?美人殿下以为我想说什么?”
宁知韫笑得胸膛轻颤,蹭动伤口,疼的“嘶”了声。
傅屿川美眸波光流转,浅浅地睨了他半眼,道:“将军可莫要再得瑟了,你动的我箭伤也好疼。”
黄昏时分,陈泽楷牵着两匹马到了京师百里外的军营驻地。
营地统领王鑫磊亲自出来迎接,撇开前面的陈泽楷,急冲冲跪滑在马匹前便拜。
“末将参见宁将军!拜见王爷!”
“王统领快快请起,此处军营并非朝堂,不必拘礼。”
傅屿川身着白衣,肩头出一抹残阳血色,格外刺目,王鑫磊抬头就瞧见,大惊失色。
“殿……殿下!你受伤了?这是怎的回事?”
不等他们作何解释,又急匆匆安排手下。
“你还愣着干啥?快,找个担架来,把王爷与将军抬去我营帐中,再将军医请来!”
二人便以前胸后背紧紧相贴的姿势,被将士包围着,用担架抬回了营帐中。
傅屿川虽然面红耳赤,脑袋却昏沉胀痛,意识渐失,没有精力去感觉羞耻了。
紧贴在他身后之人,在耳边轻轻呼了口气,“公子,你身上好烫,发烧了吗?”
“不过是受了些惊吓,这就发烧了?你怎么生得这么娇气?”
他的声音像是黑暗深渊中,让人脑中警铃大作,却又忍不住想要靠近的危险。
傅屿川情难自抑地想起,在燥热和难耐中,在混乱和汗水中的那一句话。
呼吸炙热,“这就受不了?怎么这么娇气?嗯?”
失血过多的晕眩加上发热,让他脑子逐渐失去意识,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
抓住宁知韫的手,在虎口上狠狠咬了一口,咬着下唇骂:“流氓登徒子,去死。”
宁知韫下意识捏住他脸,缓解齿间的咬合力。
“你该庆幸,没人注意到你说的这些话,否则你清醒之后,一定会懊悔不已。”
“将军,军医来了。”士卒进来通报。
军医来的匆忙,满头大汗地给两人把了脉,又瞧了瞧傅屿川惨白的脸色。
“这……”
王将军会意,挥手让营帐中的人退下,自己也退开了些,
宁知韫扬了扬下巴,同样鬼话张口就来:“我与殿下是多年故交,军医但说无妨。”
“殿下身上外伤不过严重,发热至如此,是心思郁结所致。再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