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初升，朝阳挂在东方的天际。
柯明雄透过前挡风玻璃，他望着地面上那反射着辉光的石子。
他闭上眼，尝试回想他在大树里的时候，所看到的场景。
可惜的是……
他尽管依稀记得他在参天大树那具身体里的时候，对于这颗星球的每一寸表面都能实时记录的感觉。
可是他现在记得的，也只有那感觉了而已。
他记不清他所看到的地面细节了。
他只记得这里是一片铺满了石子，但是距离城市颇为遥远的开阔地。
柯明雄睁开了眼。
他深呼吸了一下。
他说道，“我们要找到去往城市的路应该不复杂，可惜我之前明明扫描过这里的模样，可惜的是……我现在记不起来了……”
录音笔里的存在安慰道，“我的眼，你不要沮丧。不光是你，哪怕就是我，也会时不时的忘记一些东西呢。”
“我总把一些说过话的放在运行内存里头就忘记把它存储到存储空间里，等我再想起来我刚刚好像说过这句话的时候，它都已经在运行内存里头被覆盖掉了，我找不到了。”
贴在柯明雄身旁的苏珊望着柯明雄说道，“哥哥，不要紧的，苏珊也时不时会记不清楚一些事情呢。”
“就像是苏珊很喜欢的《远古星芒》，第九本苏珊已经看过了好多好多遍了，可是依旧会不记得第九本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时不时就要再看一遍。”
柯明雄听着录音笔小姐和苏珊似是而非的安慰，他看向了身旁的程菲，她那迷茫的眼神好像也是在安慰着自己。
他笑了笑。
他说道，“好啦好啦，你们的安慰我感受到了，不过我也没有沮丧。”
柯明雄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说道，“我只是觉得我这个人肉脑袋，好像有些不够用了而已。”
他说道，“那株参天大树的脑子虽然不知道在哪里，但是明显比我现在这颗大脑要好用不少。”
“我这个脑子许多只能十分感性化记住的东西，大树的脑子却能够记忆的十分清楚，分毫毕现。”
“这就有点像是我的意识是一个软件，运行在比较差的硬件之上，就只能够舍弃一些东西。”
“可是，如果要运行在一个比较优秀的硬件之上，我的意识就会变得更加的清明。”
柯明雄字斟句酌的说道，“虽然我不是很确定这种感觉到底是不是幻觉。”
“但是……”
“所谓的聪明与否，大概就是对于所有信息的接纳，以及关键信息的总结吧。”
“这两个能力越强，也就是越聪明。”
“如果从这个角度来说的话，回到我自己身体里的我，难道是变傻了么？”
柯明雄得到这个结论的时候，他愣了一下。
靠在柯明雄身上的苏珊望着他，她尝试的踮起脚，似是想要安慰他说，“哥哥已经很聪明啦。”
柯明雄没有等录音笔安慰的话说出口，他才不想被笨蛋夸做是聪明人。
他抢先说道，“我们想要去城市里也没有那么难，只要我们开上一条公路，我们都不用管方向，只要沿着这条公路开，就一定会抵达城市的。”
柯明雄按下了中巴车的开关。
中巴车外浑身露水的体育生们开始奔跑了起来。
柯明雄心中想道，“一会到达城市之后，一定要记得给这些体育生发薪水。”
“祂们一路都辛辛勤勤的发电，皮实耐造，不愧是体育生。”
柯明雄踩动电门，中巴车在石子路上稍微有些颠簸的行驶着。
他先是开到了一条颇为泥泞的路上。
这路很显然是工程机械推出来的。
他沿着这条路继续向前，大约开了十多分钟，他开上了一条稍微有些年久失修的公路上去。
柯明雄望着这条由水泥修成的路，它只有双向单车道。
他判断道，“这大概是一条村级公路吧。”
苏珊站起来，她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系好了安全带，她问道，“哥哥，村级公路是什么意思呀。”
柯明雄解释道，“我们这边的公路，一般从等级的话，分为村级公路、乡级公路、县级公路、省级公路最后还有国家级公路。”
“一般来说的话，村级公路是水平最低的公路。”
“就像是我们现在正在开的这条路。”
“它一般只有双向单车道，不仅如此，它的路也比较窄，限速也比较低。”
“不过，我们只要沿着村路行驶，除非是走入了死胡同，不然的话我们大概率会行驶进入更上级的公路。”
“村级的公路，就像是一枚树叶上那些最微小的叶脉一样，它们会汇入到乡道或者县道，乃至直接是国道这种主干公路上。”
“它们共同编制成了一个网络，覆盖在了地表之上。”
柯明雄举出的例子，录音笔里的存在可能不甚了解。
但是，系着安全带，捧着嫩枝的小苏珊，望着嫩枝上面那唯一一片嫩叶，她观察着嫩叶之上的叶脉。
她理解了哥哥所说的一切。
小苏珊举一反三道，“哥哥，我们是不是沿着主干的叶脉开，就会进入到大城市呀。”
柯明雄回复道，“应该是吧，不过哥哥之前没有机会开过。”
柯明雄说道，“你看，我们现在上了乡路了，是不是看起来路况好了一点呢？”
“是呢。”苏珊望着眼前的路。
她的心中泛起了一丝奇怪的想法，她说道，“哥哥，你说我是不是可以让嫩枝生长出一片叶子，记录下来我们行驶的轨迹，生长出一片只有我们才一起走过，独一无二的地图呀。”
柯明雄说道，“你可以和嫩枝说呀，它会记录下来的。”
“好！”苏珊搂着怀中的嫩枝，开始对它低声细语了起来。
她说什么柯明雄听不太清，但是，嫩枝上真的长出来了一片新生的叶子。
这片叶子很是奇怪，它光滑无比，只有一小段叶脉在缓慢的生长着。
这叶脉不是那么的笔直，记录的就是中巴车行驶过的轨迹。
苏珊搂着嫩枝低声细语的时候，录音笔里的存在说道，“我的眼，我想我们可以谈一谈纯粹黑暗的事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