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放此处就好。”晏翎鹤看见方梨似要进屋找他,他赶紧上前拦下。
方梨放下伞,又听晏翎鹤吩咐道:“今晚夜冷,给祁允薇拿床褥子备着。”
“是。”方梨微微颔首,她也是这么想的,还打算一会儿收拾好了,就去祁允薇换药。
方梨走后,晏翎鹤看向书房的方向,转身,然后径直往书房走去。
完了完了完了。
祁允薇惶然失措,咬着衣服,缩在角落,眼珠子慌乱地转来转去。
她现在只有两条路可以选,一站起来跳窗,二趴下去跪地求饶。
晏翎鹤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祁允薇额头全是一层细汗,她看见晏翎鹤把屋内的蜡灯点蜡,魔鬼一样的影子拉长到窗边,随着他的走动晃来晃去,然后慢慢往她这边靠近。
横竖都是死,管它的,祁允薇咬牙就要做出行动的那一刻,影子忽然停下。
晏翎鹤看着她颤颤巍巍的衣角,唇角扬起悦色,他故意咳嗽两声,走去书架拿书,几次靠近又几次走远,饶有兴味地捉弄了半会儿,随后熄了蜡烛离去。
等完全听不到声响,祁允薇赶忙爬到窗边,看着竹林道上走远的背影,她才长长松了口气。
雨夜的冷意刮到身上,她起身打开角落里最后一个箱子。
不一会儿,一个抱着不明包裹的女子疾步从阁楼离开。
祁允薇一路冒雨回到竹园杂库房。
还好雨不大,她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把包裹放到箱柜里藏好,随后去点灯,但她找半天没找到火折子,身子又累又痛,便脱了鞋和外套,躺去床上。
后背的伤口撕裂了,还出了好多汗,两只手因为过渡使力现在发酸打颤,她真的好累,连着拉了三下被褥都拉不动。
“这什么破被子,我今天还不信了……”
祁允薇坐直了,两只手使劲一拉,被褥到手,同时,把晏翎鹤也给拉到了面前。
祁允薇瞪大两眼,正要喊出声,晏翎鹤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紧接着门外传来方梨的敲门声,她举着伞站在门外。
“睡了吗?天冷,督主让我给你拿床被褥。”
“去拿。”耳边的晏翎鹤低声说。
祁允薇起身套上外衫开门,方梨赶紧让一旁的安荣把上前把被褥拿进去。
“幸好雨不大,不然拿过来都湿了,这是刚晒好的,盖着暖和。”
下意识地,祁允薇不想让人知道晏翎鹤在自己屋里,这感觉很像偷情。
但安荣动作太快了,抱着就往里走,她没拦住,赶紧跟着进了屋。
虚惊一场,晏翎鹤已经不在床上了。
屋里乱看一圈,也没发现他在哪儿。
“安荣你先回去,我还要帮允薇换药。”方梨说着关了伞,就要进屋,一看,“你怎么不点灯啊……”
她话未说完,安荣赶紧进屋低声跟她说:“督主让你去把明日的文书整理出来,你还是别在这儿耽搁了。”
方梨听了却道:“这有什么要紧,允薇的伤不换药不行的,是吧,允薇?”
“啊、啊……”正把被褥放到床上的祁允薇闻言,一时不知该如何答。
安荣见状,直接把正在点灯的方梨强拉出去,眼睛都不敢往别处瞟。
“祁姑娘这会子都准备睡了,你就别打扰她了,你没看她一身疲累吗。”
“可她的伤……”
“她的伤一天一换没问题,大夫说的。”
于是两人两伞,走进了雨中。
“督主,你……还在吗?”祁允薇关上门,轻轻探问。
半响没听见声,祁允薇松口气,躺回床上。
然后,一转头,晏翎鹤又出现了。
似是担心她赶人,他立即堵话道:“看什么,你可是答应本督要陪睡的。”
祁允薇想想,也是,反正她都跟他那个过了怕啥,而且现在黑灯瞎火的……“你点灯做什么?”
她慌张地拉起被褥。
晏翎鹤却眸色淡淡,直言两字:“脱衣。”
祁允薇立马捂紧自己,缩在被窝里一脸你不要过来的表情。
“我我我现在受了伤很疼的。”
“就是受了伤,才要脱。”
祁允薇两眼瞪得更大了,死变态。
晏翎鹤放下火折子,抬头,看她抱紧自己的模样才知她想歪了,若在平时他定会挑弄她几番,但今日……
“本督给你换药,别乱想。”
祁允薇有些不信,晏翎鹤耐声催了几次,她还是不肯,“奴婢困了,不用换药。”
晏翎鹤眉心蹙起,语气不耐,“快点,别逼本督亲自脱。”
祁允薇咬着唇,“那你不许看。”
晏翎鹤恼地无奈,“不看,怎么给你上药。”
祁允薇坚持道:“我不管,你这样我没法脱。”
晏翎鹤眉间微皱,转过身去,身旁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好了。”祁允薇轻声道。
晏翎鹤拿上药,转过身,神色微愣。
她的伤,他不是没见过,但这次确是自己没护好她。
“怎么了?”祁允薇半响不见他动,生怕他起歹心。
“没什么。”晏翎鹤声音低低地说。
他其实很想对她说声对不起,但他久居高位,很少弯腰低头,还真有些说不出口。
“嘶。”祁允薇吃痛躲了一下。
晏翎鹤立马问:“很疼吗?”
祁允薇抱着被褥,摇了摇头,她看着昏黄的光线,和落在墙壁上的影子,一时竟有些恍惚。
她能感觉到晏翎鹤在刻意与她保持距离,许是怕弄疼她,每一次上药都轻柔一碰,倒让她有些不习惯。
窗外细雨濛濛,屋内安静得只剩两人的呼吸声,气氛逐渐微妙。
赤裸瓷白的背,退至一半的衣衫,纤细的后颈,微颤的肌肤。
滴答,一滴雨从叶尖落下,溅起水花。
一个控制不住地走神,晏翎鹤弄疼了她。
祁允薇颤了颤身体,动作一大,没注意到拢在前面的被褥往一旁蹭开。
晏翎鹤蘸上药粉,抬眼就看见她身侧若隐若现的半圆弧度,润玉一般,晏翎鹤不由喉咙一滚,然后身体的刺痛立马传来。
今日一整天,因为祁允薇,从那个愤怒的吻,到马车上,到现在,他浑身每一处经脉都剧痛地灼烧着。
这是他隐瞒身份,做一个假太监的代价。
可凌玄丹,六十日之内,只能吃一次。
这也就意味着,每当这种时刻,他都疼痛难忍,宛如火刀割肉,虫蚁啃噬筋骨。
于是他动作粗鲁地把药粉一撒,站起身,掩饰慌张地说:“你这伤口是怎么回事,如何撕裂出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