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霎时鸦雀无声。
突然的打断,把祁允薇从忘我的状态中拽出来,身体瞬时的痛感令她重摔倒地。
晏翎鹤急得站起身,却又及时收住关切,几乎用尽全力才忍住不去拉她。
“督主,我这算是舞完了吗?”祁允薇撑着一口气问。
晏翎鹤眼颤而隐忍,没有看她,亦没有回答,只沉声喊道:“御医。”
语毕,转身离去。
祁允薇彻底晕了过去。
谢秉丞见晏翎鹤要走,立即抛下祁允薇,追上询问:“督主,看在她已尽全力的份上,您能不能留下她?”
晏翎鹤脚步一顿,原本发颤劲忍的眼瞬间化作凛冽寒冰,直直看向谢秉丞,冷冷吐出一个字:
“滚。”
杀意刺骨而强烈,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想杀一个人了。
如临深渊般的寒意从脚底炸开,谢秉丞一连跌退好几步。
而后他感到头顶一阵刺麻,脑袋里噌的一声,出现另一个人的说话声。
「这人很强,你打不过他,快让我出来。」声音微颤,却异常兴奋。
这是谢秉丞体内的另一个人。
「这是我的主场,别坏我事!」谢秉丞竭力遏制,把他关回去。
他咬着手指,两眼乱转,脸色发白,额头出汗,一副丢魂丧胆的窘态。
晏翎鹤厌嫌地瞥他一眼,“送客。”
此等懦庸之人到底哪里值得她如此付出,如此深爱,他不理解。
他也不想理解!!
过了一道急针后,祁允薇慢慢缓过来。
她的右脚受伤严重,完全走不了路,不过好在保住了左脚,得亏把鞋里的碎瓷都倒去了右边,不然现在只能在床上干躺。
“安侍卫,”祁允薇一眼看到门口的人,她开门见山,“我想见督主。”
前世的今晚谢秉丞连夜赶去了祁家,利用她入府为婢一事,从祁父祁母那里诓骗了二十万两保她出府。
钱一到手,谢秉丞第二天便送去给了沈肆,随后又买了一座三进三出的宅子。
余银全用在他新开的布庄宸绣庄上,就是这个宸绣庄,喂饱了谢秉丞的钱袋,拖垮了祁家布产,逼得祁父祁母走上绝路。
可以说,今晚这二十万两是导致他们一家被谢秉丞吸干抹净的火种。
所以今晚,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谢秉丞到她家去。
而唯一有用且高效的办法,就是借助晏翎鹤。
竹园。
影竹随风荡起,裹着月光穿过窗棂,落在纸上。
晏翎鹤站在书案前走神,心不在焉地写了几张,直至笔尖完全出不了墨才停下来,习惯性地汲满了墨,再提笔却半响没动。
“主子。”手下安荣敲响了门。
晏翎鹤回过神,赫然发现纸上写的都是“薇”字,立马全揉了放进柜屉。
“何事?”
安荣立在门前,看了眼过廊处候着的祁允薇,“是祁姑娘,她……”
话未说完,被晏翎鹤打断,“她可醒了?”
安荣看了眼祁允薇,有些欲言又止。
就在刚刚这个看上去娇柔虚弱的女子,一醒来就把门口蹲信的他叫住,说她想见督主。
他家督主何许人也,岂是想见就能见的,安荣不肯通传,结果就被祁允薇威胁。
“督主禁赌,你不想被剥皮抽筋就帮我带路。”
于是,祁允薇拄着拐杖跟他来到竹园。
“她醒了,想求见您。”安荣禀道。
屋内默然片刻,低声道:“不必了,让她回……”
他的话被祁允薇截断,“督主,我是来签死契的。”
此话一出,屋内屋外都陷入一阵沉默。
上一世,晏翎鹤为了让她“心甘情愿”地签下死契,没少折腾,最后还是只能强逼。
而今,她竟自愿提出要跟他签订死契,这对晏翎鹤来说是个很大的诱惑。
“进。”半响后,里面传出声。
书房里的陈设跟记忆中无二,摆满了各大名家的书法墨迹、法帖拓本。
恍眼看见内堂里正中那张光滑如玉的红木桌,脑中被折辱的画面一闪而过,祁允薇慌恐地别过头,快步走过。
“督主,婢女想跟您签死契。”祁允薇放下木拐,跪在地上。
晏翎鹤定身看她,目光如炬。
签下死契,她就彻彻底底沦为他的奴他的婢,是生是死皆由他定。
他想签,求之不得。
可她这么做,只是为了她的情郎。
跳动的烛火被风吹得张牙舞爪,似在熄灭前做最后的挣扎。
这死契,他不签。
许是察觉到他的拒意,祁允薇起身,沿着书案来到他旁边。
“督主,奴婢为您研墨。”
说话间,她伸手去拿墨条,似有意或无意地擦过晏翎鹤冰凉的手。
仅仅只是一瞬,颤抖的惧意便从脚底顺着腿肚涌上来。
但她不能退缩。
这是把凶猛嗜血之剑,想要执剑就必须直面恐惧。
温软细嫩的肌肤蜻蜓点水般一晃而过,晏翎鹤眉宇微挑,鬼使神差地应了声,“好。”
抬眼,视线正好落在祁允薇后领露出的一截脖颈上,白嫩嫩的,水玉一般,随着她的动作时隐时现,无声无息地勾着人。
祁允薇知道他在打量自己。
也知他的喜好。
尽管被他的目光盯得止不住颤栗,她还是忍住惧意,挽起耳边的发,露出巧俏的耳,耳与细颈的连接处是晏翎鹤最喜之地。
又因为紧张,她那瓷白如玉的肌肤隐隐透出几分红晕,欲语还休,更中下怀。
晏翎鹤不由滚了滚喉咙,原按兵不动的身体竟不受控地渴望靠近。
墨条在砚台上来回打圈,微妙的氛围一触即发。
祁允薇深吸一口气,转身,靠近。
清冽的沉水香攀入鼻尖,不禁一颤,仿佛被一股寒意轻轻掠过。
“督主,墨好了。”
她每一个举动都在微妙地向他靠近,不断撩拨晏翎鹤忍耐的极限。
晏翎鹤微微错身,拉开距离,可祁允薇还在不知死活地凑近,她每一个动作都在认真做事,却又能恰如其分地扫到他的身体,像是在讨好,甚至有些刻意。
干渴的喉咙滚了又滚,体内之火被勾得蠢蠢欲动。
今日他未服药。
若动妄念,便身如刀绞。
晏翎鹤忍痛别过身去,扼袖蘸墨,“拿纸。”
本是一句支开她的乱语,祁允薇却会错了意,以为他要签死契,一时手快丢了谨慎,下意识便往身后第三格小柜取纸。
可重生的她第一次来这里,是不应该知道纸放在何处的。
在她顿住的那一刻,晏翎鹤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