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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愿扶着祁老夫人款步而来,旁的宾客纷纷让开位置。
“谢世子,这里是祁府,不是你能随意撒野的地方。”
声音醇厚严慈相济,祁老夫人站在谢南栀身前,显而易见是替她说话。
谢辞舟见到来人,率先作揖行礼。
“见过老夫人。”
表面功夫戛然而止,他颠倒黑白先吐为快:“我本不想与人争执,可她害我亲人,辱我门楣,如今还出言不逊,这口气我委实难咽!”
“你们的私人恩怨我不插手,但今日,在府上挑起事端之人是你,老身听得一清二楚。”祁老夫人面色威厉,“我虽然老了,却不至于耳聋眼花,谢世子狡辩的话也不必说了。”
被人戳穿,谢辞舟气得牙痒痒,不能直面驳斥祁老夫人,他只好凶悍地凝视谢南栀,以此展露自己的威严。
“好!谢南栀你等着!我倒要看看没人护着你时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留下恶言,他拂袖转身,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却被府上厮吏拦住。
揣着疑惑蹙眉,慢悠悠转过身来,“老夫人这是何意?”
祁老夫人并未出声,祈愿叉腰上前,俨然一副龇牙咧嘴的小老虎做派。
“怎么?骂完人就想跑?你还是不是君子所为?”
祁家一贯清流,祁家家主正是正二品御史大夫祁章。国公府若想继续往上爬,必得笼络掌管监察百官之责的祁家,遂祈愿再如何张扬,谢辞舟也只会面上笑笑不与之计较。
“阿愿,不得无礼。”祁老夫人出声制止,将她拉回来继而告诫面前表里不一的谢世子,“我本不想将事做绝,奈何谢世子屡次出位僭言,为了府上宾客的安危着想,老身只好将你请出去。”
将他请出去?他没听错吧?!
谢辞舟挠了挠耳朵难以相信,祁家向来不参与世家纷争,更别说偏袒谁。如今为了一个谢南栀竟要将他赶出去?!什么做派!!
嘴角些微颤抖,他抿了抿气得干涸的嘴唇,薄唇启合时牵起粘连的皮肉疼得钻心:“好,既如此,我也不强人所难。”
谢辞舟干脆利落地转身,比起自己离开,被人架着丢出去愈发有损颜面。他忿忿往外走直面遇上匆匆赶来的祁岁,俩人相视一眼并未多话。前者顶着众人探寻的目光脚步未停,后者径直来到谢南栀身边。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忘记他也会来——”
眸子一片虔诚悔改,仿佛他做了什么深恶痛疾的大错事般。
“无妨。”谢南栀仰头冲他笑得灿烂,她又向祁老夫人行了一礼,“阿栀谢过老夫人。”
“好孩子,好好吃饭,别想那么多。”一双年迈的大手覆满沟壑,如经年累月的古书,赋予了它岁月的沉淀。它拍了拍谢南栀,牵着她往正堂而去。
祁老夫人只见过她寥寥数面,却对她分外疼爱,说是疼爱更多的是心疼。尤其是那场所谓的“鸿门宴”,祁章从国公府回来后,转述见到的惨象,小娇娘浑身负伤没有一处幸免。
她不明白,那样一个恬静的女娘如何就成了他们嘴里的骄矜刻薄之辈;更不敢想象,本就体弱的女娘如何受到了那些酷刑。
所幸,逃出来了,虽然逃到了另一个狼窝,但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祁老夫人落座,命祈愿好生陪她。
俩女娘穿堂而过,在另一桌皆是同龄女娘的桌前停下,谢南栀才刚坐下,旁边的女娘立时捻着裙摆嫌弃地往边上挪,与她隔开一人的位置。
“如今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赴宴了吗?”
说话的这位名叫荣锦歌,是吏部尚书家的嫡女,自幼喜欢谢辞舟在京中已不算秘密。
祈愿向来看不惯她,论骄横,她称第二,京中之人谁敢称第一。
“是啊,阿兄怎么把你这只到处乱吠的野犬放进来了。”
“你!”荣锦歌气得眉发直竖,她向来与祈愿不对付,见祈愿处处维护谢南栀,她忽然就有了别的乐趣,“在座的各位皆是贵女,而谢南栀她一个与国公府脱离关系的人,请问是以什么身份落座于此?”
“是以平民百姓的身份?还是督主府女使的身份?亦或是——太监对食的身份?”
讥讽之言一出惹得桌上其余人耻笑。
“喂,近日说书先生说的可是你啊?说有位女娘为了权势利益,主动缠上没有那玩意的太监,替他温床暖衾。”
“噗嗤——我说你最近可真是出名了。”
谢南栀掐着食指努力平息怒气,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她置若罔闻。
出门在外,她可以和谢国公府的人抗辩,但不敢与世家贵女们起冲突。
因为她不知道顾危是否允许她借用督主的身份在外招摇。
被嘲事小,误触他的逆鳞事大。
以免惹祸上身,她决定隐忍。
外间传来整齐有素的盔甲铮铮声,跟在顾危身边听得多了,谢南栀只消一下便能听出这是金戈铁甲相互碰撞发出的声响。
“你又是什么身份,还需要本督给你一个交待?”
奈何她耳力不错也未听出顾危何时已站在她身后,她徐徐回眸,见众宾客吓得晃晃悠悠起身。
黑甲卫便守在众宾客之后。
荣锦歌身边不明情形的小跟班见状,怕惹上麻烦,遂供认不讳:“她是吏部尚书的嫡女。”
蠢货!
她登时扫去一记眼风,那人即刻息声,紧紧捂住自己嘴巴。
谢南栀欲想起身,顾危一双力敌千钧的大手按在她的肩膀,按着她坐在原处纹丝不动。
他凑到荣锦歌身边,面上佯装思考,说出来的话却令人胆寒心窃,“吏部尚书啊......杀他还不是本督一句话的事。”
公然在众人面前叫嚣树敌,可见其位极人臣。
前一秒还气焰跋扈的女娘此刻偃旗息鼓,小脸惨白。
“你......你怎么敢......”她哆哆嗦嗦,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那你便看本督敢不敢。”
荣锦歌全靠一口气吊着,旁边女娘轻扯她衣袖,她豁然倒地。
谢南栀仍旧一动不动。
祈愿陪在她旁边,第一次见督主替她出头,差点忍不住站起身拍手叫绝。
顾危昵了眼祈愿,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复而走到谢南栀身后,亦如往常拎起她的后衣襟对着场上众人,语气盛气凌人。
“以后谢南栀就由本督护着了,再有不长眼的东西舞到她的面前,仔细本督剜其眼,拔了你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