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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游行的嘈杂声也影响到了外地暂居此地的人。
比如使馆内的施耐德，他的沉思数次被打断，于是便疑惑地让部下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先生，街上都是不满的帝都民众。”部下很快返回禀报，“似乎埃尔龙裔的到来传开了，有人煽动仇恨让民众质问皇帝。”
“什么？”施耐德稍有惊讶，他没想到会有这种变化。
“再去看看。”施耐德吩咐完就陷入深思，游行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联络球荧光闪烁，他对着国内情报局值班人员质问：“你们动手了吗？为什么还没等皇帝表态就这么着急？”
里面传来声音：“先生，我们没有动手啊。”
“那为什么现在帝都大街上都是游行的人？他们正朝皇宫去逼近，皇帝现在可不能倒，帝国内乱对我们没好处。”
“满大街都是人？您太高看我们了，莱顿的间谍力量不足以煽动大众。”
施耐德脸上的肌肉渐渐拧成一团：“真不是你们？”
“是的。”
“好吧......”
施耐德机械式地断开通讯法阵，喃喃自语：“不是我们做的，难道是察拉汗？不可能是莫雷吧，没有帝国喂饱安抚恶龙，他们是首当其冲的发泄对象。”
忽然门旋风似似打开，刚走没多久的部下急匆匆冲入。
施耐德发现他身后居然还跟着一名全副武装的禁卫军战士，不由大惊站起：
“这里是莱顿使馆！你有何贵干？”
部下让开身位：“抱歉长官，但刚出门就碰到了他。皇帝有要紧事找您。”
施耐德定了定神：“陛下深夜找我不会是为了那些游行者吧？这件事和莱顿一点关系没有！”
但战士却摇了摇头：“陛下希望找您商量关于白天的议题，有些事他希望和贵国单方面交流。”
“白天的议题？好吧......”
他知道这些大事都需要私下首脑们另外沟通达成妥协，正儿八经的大会上根本讨论不出什么，只是表达态度和宣布结果的地方。
“走吧。”
施耐德跟着战士走出使馆，他这时才发现喧闹沸腾声几乎从各个地方传入耳中，越来越多的人或好奇或混水摸鱼或落井下石，纷纷为这大势添上一分力。
他们坐上了漆黑彪马，禁卫军和警役已经开辟出一条捷径，十分钟便抄小路抵达禁苑内。
施耐德刚一进入议事厅，就看到一道高大的鼠影背对着自己。
“哦！施耐德卿！快请过来。”欧赛罗特走下王座热情招呼起来。
“陛下。”施耐德不为所动，“请问您请我来议事为何还把莱顿的仇敌叫来？是来威胁我的吗？”
希尔此时转过头去，眼前的人类还不及它的腰胯，但毫不畏惧地梗着脖子对视，让它不禁想起埃尔战役时少数被俘的莱顿士兵。
那些家伙意志力格外强硬，一般要靠水刑持续折磨一星期以上才会神志不清地低头。而施耐德毫无疑问不会被任何暴力胁迫屈从，他大概率会果断自尽为国献忠。
欧赛罗特笑着打圆场：“施耐德卿，你误会了。虽然我们和埃尔有过不高兴的时候，但现在不是已经交了朋友吗？赤龙也不过是帮助矮人夺回家园，帝国驻埃尔的记者亲眼看到它重建城市的过程，那里的人类并没有受到奴隶一般对待，数据上来说甚至比以前过得还好！”
“我们白天的议题陷入了僵持阶段，晚上我冥思苦想。突然想到了一个三全其美的方案。”
皇帝绝口不提游行的事，仿佛那根本不存在，希尔和施耐德也装聋作哑。
“莱顿的困局我是知道的。”欧赛罗特引领来客坐到椅子上，并没有上皇座而是平等对席。
“长期的战乱让你们没有精力发展自己的经济，好不容易有空闲时吸引来投资建设，结果没多久又被兽人巨龙侵袭，导致资本恐慌全部撤走，你们为了民众生计不得不贱价卖给帝国众财团。到最后弄得所有要害产业均被外国垄断，物价奇高连饭都要吃不上了。”
施耐德脸色渐渐涨红，肝色怒气在他表皮下酝酿。
莱顿大公被封时，封地还不是纳特控制的疆域，大公变卖家产借高利贷凑齐兵饷才打下来。
几百年前巨龙时常越过莫顿河侵袭掠夺东岸，当时兽人的力量也十分庞大，察拉汗草原还是其领土。
北部也没有联合军团协同，魔法革命尚未开启，大法师就是超凡之王，经常以一己之力兴风作浪搞得边境不得安宁。
那是四战之地，纳特和莫雷仅仅提供补贴政策鼓励本国商人驰援物资，莱顿人民是靠自己站稳的脚步。
巨龙被岸防空炮驱逐兽人被赶回极北老家这才让游民有放牧发展的空间，这也是拉斐尔打不过莱顿军团的原因。
莱顿也是第一个法师平民化的王国，举国上下投入了大量教育经费培育后代，靠着深厚国力剿灭了大量古怪孤僻奇葩邪恶的大法师，将其赶入如今的龙峰山脉。
他们是真正的人类之盾，结果后方不断被帝国割韭菜，还要被老邻居莫雷针对。
莱顿只能靠不断借债维持国民生计，然而债务总有到期的时候，放眼全国竟然无一个支柱产业属于自己，难道又要靠民众的血汗去还钱吗？战争成了破局捷径。
“陛下。”施耐德平复了一下心情，“加洛林皇室从来都是莱顿的宗主，只要维特尔斯巴赫家存在，我王一定永远在心中敬仰您。”
“但这次我一定要拿到独立权，莱顿的产业只能属于莱顿，我们不会再接受被任何外人盘剥了！”
“我知道。”欧赛罗特一脸同情，“为国之民奉献自己，这是我们人类独一无二的高尚情操。”
“但现实总是难遂人愿不是吗？你也知道，因为帝国议会的存在，我其实对国内的控制很有限，如果可以，我私人很愿意解决这个问题，通过无息延期债务然后慢慢交换产业主权，如此帝国没有忧患，莱顿也能圆满。”
欧赛罗特的计划瞬间打动了施耐德的心，但他很快自嘲摇头：
“对啊，但您已经说了这只是愿望。贪婪的帝国资本不会放手的，他们比那条恶......”施耐德瞥了一眼希尔改口，“......比赤龙还要恶劣，其贪乃是囊括一切不漏一点出来，恨不得把太阳的照射都垄断，连呼吸空气都要收费。”
“没错，其实我私人和莱顿之间没有任何矛盾，甚至可以说是同盟。”欧赛罗特接上话，“共同的敌人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如果能解决他们，所有矛盾都迎刃而解。”
施耐德对此没有任何表情，因为他知道对方在说废话。
皇帝绝不会让财团突然大规模混乱，那必然引发变革，帝国未来也许会更好，但加洛林家族可以宣布终结了。所以欧赛罗特不可能联合莱顿强逼帝国资本吐出肉。
“短时间内的确不好办，是个死局。”欧赛罗特深沉叹息，紧接着看向一言不发的希尔。
“但天底下哪有永远的敌人呢？莱顿为何不能和新邻居结成友谊？”
施耐德猛地抬头，这个意外提议让他郁结的思路稍有通畅。
“恶......咳咳！赤龙？”他带着狐疑的眼神看向希尔。
赤鼠龙咧开嘴角露出獠牙笑了：“其实我主早已看清了诸位的实力，它知道自己其实并不强大。所以和平的周边环境也是埃尔的宗旨，只是几年前的不愉快经历让我们失去了交流可能，现在有陛下的背书我想可以谈谈。”
施耐德存疑：“但似乎埃尔正在大量训练新兵，新建的炼金工业区也没拿出像样的订单，贵国在生产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呢？还有巨龙总领内要塞城墙越来越高，对面可就是我们的西部重地费尔斯。”
他打量了一下对方：“更何况埃尔的公开政府财报一直在显示赤字，那么多的钱都用在了什么地方？擎山的矿业可是支撑起前莫雷三分之二的国库。”
希尔摇了摇头：“我承认我主有扩大生存空间的想法，不过毫无疑问东岸的群国都强于埃尔，所以我主另有想法，这才希望得到稳固后方。”
对东岸无想法？那就是卡鲁克了。
施耐德心里盘算，莱顿和卡鲁克几乎没有交流，没了也就没了，囚犯之国有什么可关心的。
但欧赛罗特是知道拉斐尔真实企图的，然后他绝不能说。
卡鲁克对帝国很重要，但纷争平原一点不重要，因此他故作大度开口：
“虽然帝国需要卡鲁克的市场和原料产地，但我想今天如果能谈成的话，赤龙可以代替卡鲁克的职能，就像尽管莫雷沦陷，但擎山的矿产依旧能送到大陆各地一样，我支持。”
施耐德内心稍有惊悚，皇帝这番话是明目张胆出卖盟友，如果传出去大陆格局恐怕要天翻地覆。
“那么莱顿能得到什么呢？”他试探着问，只要能给莱顿带来好处，一切都可以商量。
希尔温言：“埃尔将提供一笔无息贷款，莱顿可以暂缓当前危局，未来也将追加数笔钱用作支援建设。并且撤掉驻岸大军，莱顿将无需担忧西部安危甚至包括巨龙的威胁。”
它笑了笑：“我的主人在龙族内部还是说得上话的，祂可以保证钳制群龙不外出。”
施耐德默默点头，埃尔如果真的能做到这些的确不错。
但这只是应急方案，希尔继续说：“接下来几年我们可以深度合作，彻底解决掉莱顿国内的大问题。”
“贵国可以先行成立反垄断法，强制拆解国内的大产业，把它们变成一个个小零件。”
施耐德打断：“那样外国资本会撤走的，这并不是我们自己的钱。”
“不会的，因为埃尔会带着钱和资源出现在莱顿，他们畏惧给别人做嫁衣绝不会退。”希尔摇头，“届时帝国也会在国内慢慢瓦解这些团体，我想陛下一定可以解决这个烂摊子。”
欧赛罗特微微点头，他手里还是有不少牌的，比如德卢卡报纸舆论，还有他是皇帝，只要时间足够，就能慢慢拆解抱团的财阀，但前提一定是环境稳定，这就需要莱顿配合。
施耐德琢磨了一下，埃尔带着资源进入莱顿市场和帝国资本厮杀，自己人高坐裁判席拉偏架，时机成熟就可以入场合法收回国有资产，而帝国资本的仇恨只会在埃尔身上。
皇帝这边则会稳住大盘，有了莱顿和埃尔两国的同盟他就能从根部解决祸端，从此帝国莱顿埃尔三方都可以收获和平市场，经济得以繁荣发展。
“好......的确很好......”
施耐德动心了，他无法拒绝这对莱顿完美的方案，既避免了战乱，也能保持和外界的沟通。
“如果埃尔半途反悔，我们也可以继续启动现在的独立方案......”他暗自点头，觉得没什么大问题。
唯一的疑点是埃尔似乎在这场交易中赚得太少了，仅仅收获了和平却要出一大笔钱。
“哼，也许龙崽子以为可以像帝国那样控制我们的资产。”施耐德暗自讥讽，取出了联络球开始和国内联系。
经过许久的沟通，天空即将破晓时，他抬起了充满血丝但兴奋的双眼：“我王同意了，但埃尔需要先支付贷款，同时我们需要在三方之主共在时签订契约。”
“签约的同时付钱。”希尔提出意见，“还有我主不可能前来，授权人签约也应有效。”
施耐德又交流了半天，最终点头同意。
他希尔欧赛罗特简单地签了草约，随后便匆匆离开各赴会场。
帝都的游行经过了一夜无人搭理终于耗尽力气，而人群中煽动者的悄然离去也让游行失去了动力。
接着各报社高层全部被开除，神秘人员接替了职位开始反转舆论。
其实龙裔前来并非贸易，而是来退还多余的战俘赎金，商人出现也仅仅是因为恶龙控制了擎山必须求购，背后的深层博弈其实很复杂。
皇帝也仅仅是为了帝国的利益和恶龙有接触，是外交性质的，根本没有卖国。
反而有些对当前稳固政局不满的叛国者造谣蛊惑，欺骗民众企图颠覆皇帝，罪大恶极已经立案调查。
埃尔龙裔也一早离开了帝都，一切都是野心家的阴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