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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城的冬日,城市开始大幅度降温。
甘棠跟秦屹淮刚下飞机,不免庆幸自己提前看了天气预报。
周围人都说榆城今年也会有一场罕见的大雪,约摸在月末。
甘棠估摸着,只要在榆城,柳絮细雪估计也能被称之为“罕见的大雪”。
周煜林最终还是没有跟未婚妻退婚,在温思茗没有的保证嫁给他的情况下,他不敢赌。
温思茗现在倒是坦然不少,甘棠在咖啡馆坐的时候,她还把这件事当做笑话讲给甘棠听。
榆城急剧降温,外面的雨点变成雨夹雪,小小的冰渣伴随雨落下,打在伞上,打在棚子上,在城市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甘棠面前摆着一杯热拿铁,撑着脑袋听温思茗讲话:“后天不是周煜林婚礼嘛,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
甘棠配合摇头。
“他竟然叫我去抢婚。”
现实里竟然也有这么玄幻的事。
甘棠抿唇想笑,没忍住,嘴里的热饮差点喷出来。
温思茗装得一脸深情,一本正经地极尽温柔,学周煜林讲话:“思思,你也不想我娶别的女人吧?如果你真爱我的话,婚礼那天,我等你来找我,我永远都会等你。”
温思茗一拍桌子,一脸嫌弃:“我当初怎么会看上他啊?”
“看上了他的床上本领呗。”甘棠不做评价,又疑惑道,“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这好像不是正常人应该有的想法。
温思茗往周围扫了一眼,一脸一副说八卦的表情,敛了声音道:“因为隔壁申城真有个抢婚成功的例子,在订婚仪式上,那秘书把她老板抢跑了。”
说完,温思茗还要马后炮补充一句:“那老板见了她就走不动道,我就知道这婚订不了。”
甘棠兴致勃勃,有点后悔没赶上这出死热闹。
温思茗抬眸瞅了眼对面女生,问道:“你呢,你什么时候办婚礼?”
甘棠不假思索:“来年春天吧,我不想在室内办,去国外又太兴师动众了。”
所以要等在春暖花开的季节,嫁给秦屹淮。
甘棠捧着脸,鼓鼓囊囊道:“婚纱叫人重新订制过了,但我没想好倒是现场应该选哪种风格。”
温思茗琢磨般看了她一眼:“你对婚礼应该很憧憬吧?”
这句话把甘棠问住了。
原先怎么样都好,好像迷茫更多,现在依旧会有迷茫。但是,她端起桌上热拿铁喝了一口,歪头抿起小梨涡,轻笑道:“有憧憬,不可以吗?”
温思茗会祝福她:“当然可以,两个人彼此喜欢就好了。”
说到底,温思茗也不是不相信爱,只不过她不相信爱会降临在自己身上。
但是甘棠不一样,她愿意祝福她。
甘棠只笑笑没说话。
她仍分不清她对秦屹淮是爱多一点,还是性多一点。
她选
择性不去多想,就像她和秦屹淮从没有直接对彼此说过“我喜欢你”或是“我爱你”。
真的,一次也没有。
他们用婉转的对话或是直接的行动将爱做出来。
但从没有直接的语言。
这两句话大抵没那么重要。
因为“我爱你”和“我喜欢你”大概是世界上最易变的东西。
甘棠看着外面被雨夹雪打垂的叶子,心里闷闷地想。
周煜林婚礼的日子很快到来,甘棠和秦屹淮都有出席。
他们的婚礼在室内举办,室内场地宽敞,酒店顶楼一整层都用来当婚礼场地,大概五百平左右,头顶是水晶吊灯,蜿蜒而下的楼梯扶手被不带刺的香槟玫瑰层层包裹,整个婚礼场景如梦似幻。
场上一对新人维持好基本礼仪,笑得十分官方,下了台,两个人脸都拉得老长,基本不说一句话。
甘棠在底下时不时鼓掌,顺便回温思茗的消息。
新娘名叫闵秋,面带微笑,不着痕迹瞅了眼甘棠。
她并没有注意到。
秦屹淮坐在甘棠身旁,淡漠观看台上新人,捏了捏女生手心。
闵秋察觉男人极富压迫感的视线,挺直腰背,装作无事发生。
温思茗:【婚礼现场怎么样?周煜林没发癫吧?】
甘棠抬眸打量了眼新郎脸色:【目前没有,他笑得褶子都出来了】
其实周煜林笑容保持在合理弧度内,但他这几天估计没睡好,皮肤显得老气不少。
温思茗再次感叹自己当初为什么会看上他。
温思茗:【不必汇报】
甘棠:【收到!/敬礼/】
台上新人礼仪挑不出错,两个人没发癫的时候,看上去倒也算得上郎才女貌。
新人及双方父母站在一旁,司仪控场,婚礼进入誓词环节。
闵秋举着话筒,还没说话,情绪先到了,有些热泪盈眶,收拾好哽咽,开始她的发言致辞。
“感谢今天所有能来现场、或者因事未能来现场的亲朋好友。此时此刻,我站在台上有点紧张,说实话,我从未想象过结婚时的样子,虽然曾经见证过很多人的婚礼,但当今天自己成为婚礼主角时,真的有点精神恍惚……”
虽说,这场婚姻里夫妻两个都不是特别情愿,但能看得出来他们有在好好准备。
至少闵秋是如此。
“有人说,人这辈子千万不能马虎两件事,一是找对爱人,一是找对事业。因为太阳升起时要投身事业,太阳落山时要与爱人相拥。真的很庆幸能够遇见你,为我本乏味无趣的生活打了一束光。”
周煜林站在一旁,默默看着闵秋。
装得好恩爱,他甘拜下风。
闵秋不管他,眼含热泪给婚礼致辞结尾:“希望很多年以后,我们还能是彼此心中最完美的样子。赵京堂,我爱你!”
新娘话音落地,室内有人捧场大声说好,独自
鼓起突兀掌声,那人左右看看也意识到什么,掌声越来越小,室内瞬间安静如鸡。
周家人的脸僵硬成了冰块,过几分钟。
司仪原本面带微笑,此时瞳孔地震,想要救场,却拦不住闵秋。
闵秋太过激动一般,抓紧话筒,感动自我,克制不住内心汹涌的情感一样,认真对着周煜林大声说了一句:“赵京堂,余生我都愿意和你度过!”
周煜林盯着闵秋,脸上哪还有褶子,直接黑成了一块碳。
甘棠立马低头跟温思茗说八卦。
她有种强烈的预感,这件事能在榆城富贵圈子里被人津津乐道十余年。
下个环节是敬酒,闵秋笑意盈盈挽着笑容僵硬的周煜林过来。
要结婚是吧?一起毁灭好了,大不了两败俱伤。
众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他们参加婚礼,无论新人相不相爱,他们必定祝愿新人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什么新娘念错新郎名,新郎婚前还跟其他人拉拉扯扯什么的,他们当天集体失忆,半点不知道。
甘棠当然也是如此,喝了口酒意思一下。
闵秋将话头对准了她,笑道:“没跟朋友一起来啊?”
她的朋友还能是谁?当然是温思茗。
甘棠微笑道:“没有,跟我老公一起过来的。”
“那甘小姐,最开始也是想替秦先生穿上婚纱的吧?”闵秋眼神扫过两人,说完这一句不再多言,仿佛没有半点挑拨,只是无心的话。
甘棠被噎住。
闵秋淡笑点头,离开这桌。
甘棠有种预感,这个女人有点疯。思思要是过来,说不定真的会被这个女人打。
她甚至有点遗憾温思茗为什么没来,要是思思过来就好了,她有理由帮思思还回去。
当然这些只是甘棠内心想法。她坐下来,看了眼身旁男人,不知为何心有点虚。
秦屹淮叫人帮她把酒撤下,换上果酒。
甘棠忽然有点好奇,思思的话重现脑海。他为什么不表现半点占有欲?这真的很不正常。
单论他们的夫妻关系,他不应该吃一下醋吗?
她斟酌开口:“我觉得……”
说了三个字后,再无下文。
秦屹淮淡瞧她一眼:“你觉得什么?”
要怎么开口?
她觉得他好像不是很喜欢她。
秦屹淮将果酒放他面前,眼神在女生面前逡巡,透着不易察觉的琢磨道:“我倒是很好奇,你最开始是想为谁穿上婚纱?”
甘棠脑中拉响警铃,眼神犹犹豫豫,吞吞吐吐,最后只能梗着脖子,委委屈屈蹦出一句:“你怎么能听她的话?”
秦屹淮面上倒十分淡然,扫过女生的白皙面孔,出声道:“是不是陆一舟?”
甘棠又被噎住,没反驳,眼睛里含着无辜:“我怕你听了不开心。”
秦屹淮略微挑眉看她,嗓音淡沉:“那
你不会撒谎?”
甘棠咕哝道:“你明明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我怕撒谎的话,你肯定觉得我油嘴滑舌。”
他明明知道,她在最开始,肯定想过嫁给陆一舟。
她搞不懂他为什么他还要问?
下一秒他就给了她答案。
秦屹淮握住女生手腕,逗她:“我想要你在我知道问题答案的时候适当说谎,譬如你所认为的油嘴滑舌。在我想了解答案的时候学会坦诚,不明白?”
甘棠脑子里过了一下,嘴尖微翘,嘟囔道:“你是不是想听甜言蜜语?”
秦屹淮目光专注温柔看着她,给了她正确答案,肯定道:“是,明白了吗?”
甘棠抿起嘴唇,有些面红耳热:“我才不跟你讲甜言蜜语。”
他都不跟她讲甜言蜜语,连喜欢她都没有说过?凭什么她要先跟他讲?至少现在不要。
甘棠有点小傲娇在身上,将手抽回,耸耸肩,闭紧嘴巴。
秦屹淮轻扯唇。
两个人很少说甜言蜜语,三年前亦如是,甘棠嘴甜,爱撒娇,但没说过什么非他不可,只嫁给他的话。
这种类似的想法,她大抵已经给了陆一舟。秦屹淮并不意外。
很早之前,秦屹淮就知道她很喜欢陆一舟。
在他频繁在她身边出现,直至跟她上床时,她心底大概也还对陆一舟有那么一点特殊情愫。这种情愫太复杂,很难称之为爱,但很有分量。
所以她不能对陆一舟做到完全决绝。
秦屹淮从始至终都明白,在跟她在一起时,或者分手时,这种认知贯穿他们上段恋情的始终。
三年前,他最初只是想得到她,这种想法源于雨天的偶然一瞥,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自心底油然而生。他再见到那抹鲜艳时会感兴趣,在跟她哥讲话时,他目光会漫不经心随着她,当然,也很轻易地发现她有男朋友。
秦瑜淮心底只觉有点可惜,冷眼旁观。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犯不着让他夺人所爱。
他在一旁看着他们吵吵闹闹,分分合合。
在这个过程中,他和甘棠渐渐面熟起来。
甘棠时常会找梁泽西,那阵子也经常会碰见秦屹淮。
她对这个她哥的好友印象很不错,大抵是因为他出众的外貌,和时常照顾她的举动。
但她那个时候算是个比较害羞的姑娘,她比他小那么多,他压迫感又很强,她不太敢在他面前放肆。她只是在诧异怎么又遇见他时,乖乖巧巧喊他一声秦二哥。
直到陆一舟从榆城离开,他们断了许久。
秦屹淮开始明确表现出暧昧举动。
她不会打台球,提出要求想请私人教练时,梁泽西不假思索,指了指秦屹淮,说:“他会啊,你这三分钟的热度,让他教你算了,请什么教练啊?”
她以为秦屹淮不会答应,可他点头,起身慢条斯理将袖子挽起来,说:“行。”
甘棠有点手
足无措,如果教练是个中年大叔,她可能会十分坦然,可对方是秦屹淮。
长得帅,身材顶级,气质拔尖,气场很强。有梁泽西在还好,不在的话,她有点怕他。
但事情出乎甘棠的预料。
秦屹淮对她很耐心,打台球的时候不免会有肢体接触,可他将空隙把握得很好,点到即止。
于是她渐渐对他放松戒备。
两个人遇见的次数变多,他对她的特殊,所有人都看了出来。
甘棠谈过恋爱,也不是傻子。
他开车出来接她时,甘棠很紧张,捏紧裙摆,但还是直视他的眼睛,问出了这个问题:“你是不是想追我?”
秦屹淮嘴角牵起弧度,反问道:“嗯,现在才看出来?”
甘棠哑口无言。
她不想一直停留在上一段恋情,所以她默许了他的行为。
甘棠是个行动力很强的姑娘,那天秦屹淮来接她时,她说今天就算了。
她晚上想爬山去看日出。
秦屹淮选择陪她。
想和做是一回事,榆城的山太高了,她要是一个人爬不上去,还可以偷摸溜走,想放弃就放弃。但旁边还有个为了陪她的秦屹淮,她的临阵脱逃就显得十分可耻。
她不爱锻炼,身体素质算年轻人中的普通水平——半死不活,但她咬咬牙也能爬完全程。
甘棠没打算脱逃,只是爬到一半时,气喘吁吁说:“要是能不爬山,也可以见到山顶的日出就好了。”
秦屹淮爬山倒是十分轻松,男人身高腿长,只领先她两步,闻言转过头问她:“你的目的是爬山,还是看日出?”
甘棠出了一身汗,理所当然回答:“当然是看日出啊。”
秦屹淮插着腰,无奈叹息,提议找个车,但出乎他的预料,她又说:“但我还是觉得自己爬上山顶后,看见的日出,才是最无与伦比的美丽。”
她很有韧劲,很鲜活,他第一次意识到,且往后无数次都会意识到。
秦屹淮扬起眉,眼底勾着极淡的笑意:“你说得很对。”
那天爬山的人很少,他们是为数不多先到达山顶的人,两人占据最佳观赏地点。
甘棠太困,在手机上定好时,靠在石头上迷迷糊糊入睡,身体要往旁边一歪的时候,身旁男人接住了她,轻柔支着她。
其实那个时候甘棠醒了,可是她选择了装睡,然后靠在他肩膀上真的睡着。
夜晚的星空太漂亮,空气清新自然,凌晨开始降温。
秦屹淮将外套盖她身上,抬手抱住了她,没有很紧,虚虚松松,有一种难以言明的安全感,没有让她觉得冒犯。
一切都刚刚好。
日出将要到来,甘棠被闹铃吵醒,朦胧睁开眼,靠在他的怀里,再也没离开。
天光破晓的那一霎,她主动亲了他。
他们在熹微晨光前拥吻。
自此,他们心照不宣开始换一种方式
相处。
甘棠会拉小提琴,练完琴以后,偶尔会对着小提琴发呆。
一种下意识迷茫的神态控制不住。
她在想谁?他很清楚。
她却迷迷糊糊。
甘棠最开始对他没有上心,他最开始也认为自己对她没那么上心。陆一舟的事他早就知晓,但他并不算在意。
日后,秦屹淮陪她听琴,陪她过生日,陪她经历几次大小手术。她看小提琴的次数越来越少,梦里喊他名字的时候越来越多。
他在床上对她愈发温存,她不知不觉有点依赖他,爱抱他,爱亲他,还爱哼哼唧唧撒娇。
她轻而易举占领了他的所有领地。
然后陆一舟回来了。
他回榆城,带来了胡教授,首当其冲要找甘棠。
或许是因为方艾婷造的孽,他对甘棠的手十分执着,拼命想要治好她。
陆一舟找不到甘棠,现实给了他当头棒喝的一击。
她在秦屹淮的别墅里。
秦屹淮出来时,脖子上有暧昧抓痕。
“你对她做了什么?”陆一舟的眼神凶狠,拽着他的领口,像是要食啖吃肉。他不相信甘棠会跟秦屹淮在一起,或许是他强迫,一定是他强迫。
陆一舟对他和甘棠的感情如此笃定,他在心底给自己洗脑。
秦屹淮倒觉得好笑,轻而易举松开他的手腕,姿态闲立,不染风雪:“你凭什么以为她会一直等你?”
陆一舟咬牙,打了秦屹淮一拳。
他没躲,听着陆一舟骂他:“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秦屹淮没反驳,他确实很早以前就对甘棠有心思,对他的女朋友有兴趣。
秦屹淮轻擦过自己的嘴角,确实挺狠的,出了点儿血。
男人最后睨他一眼:“两清了。”
陆一舟最后也没能见到甘棠。
他开始频繁在甘棠身边出现,以治疗的名义,她无法拒绝。
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和秦屹淮报备。
钢琴对她来说很重要。
甘棠出去的时候越来越多,秦屹淮也越来越忙,两个人感情越来越淡。
她有时候会等他,有时候不会,两个人床上呆的时间比白日多。
甘棠记不清最后的决裂,她中间缺失很长一段记忆。自小时候被绑架开始,她见到大片血迹,便会出现一段时间的记忆空白。
所以她不记得小时候自己被绑架时的细节,只会在被狗舔时本能害怕,瑟缩发抖。
她也不记得,为什么她会在医院。
她只知道她从医院醒过来的时候,秦屹淮没在她身边。
而她回来找他的时候,听见秦屹淮跟她说先分开一段时间试试。
她同意了。
然后两人再也没复合。
过往的事情已经过去许久,婚宴结束,甘棠出来时,外面的天空阴沉沉的。
婚宴出了那么大的笑话,但周煜林母亲面不改色,丝毫不失礼仪,和蔼笑着送客:“那等着喝秦总和甘小姐喜酒了,二位慢走,路上小心。”
二十岁的甘棠不会想到自己真的会有嫁给秦屹淮的这天。可他们领证许久,她从外人面前听见祝福时还是会忍不住恍惚。
甘棠面带笑意,挽紧了秦屹淮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