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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声音太过嘈杂,明明是恢宏的交响乐声,却像沉重的鼓点一般,敲打在耳膜上。
甘棠下场,坐在观众席角落。
舞台上灯光聚集,她安安静静,隐匿在暗处,并不引人注目。
旁边有人经过,小声交谈:“刚才拉小提琴的谁啊?”
“拉小提琴的多了去了,你指哪个?”
那人拱了拱旁边女生的手臂:“别装,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就最前边那个。”
“陆一舟,陆老爷子的外孙啊,他可能比较低调,近些年一直在国外来着,拿的奖不比方艾婷少,你去搜他克雷莫纳那个炫技视频,那个时候的他真是干净帅气。”
那人有点好奇:“现在不帅吗?”
“更帅了,介于一种少年与青年间的完美过渡期。”
那人认真许愿:“呜呜呜有生之间让我谈一个这样的吧。”
在她旁边的女生拍拍她肩膀:“支持你,群里有他微信来着,你快加,我给你当军师。”
两个人逐渐远走,甘棠耳朵将她们的话语声听得清清楚楚。
周遭昏暗,女生静静坐在那里。
不知何时,周围坐下一个人。
陆一舟正眼看着面前的演出会场,两个人谁也没说话。
要怎么样说他们的过去呢?
从甘棠有记忆开始,陆一舟就一直陪在她身边。陪着她受罚的人是他,陪着她出逃的人是他,就连多次不顾生命危险,将她从危难中救出来的人,也是他。
但都过去好久好久了,久到甘棠都快要忘记。
她没把视线转向他,而是先转眼往那两个女生方向瞅了一下,才眼波流转,轻声道:“我没想到你还是这么受欢迎。”
陆一舟扯唇,眉眼清正,声音温凉,接了她这句寒暄的话:“受什么欢迎?”
甘棠转过头看他,说话时小梨涡很容易旋开一个涡:“你听见了吧?”
陆一舟眼神清淡,将眼底贪婪完美掩饰,嗓音有些天生自带的冷意:“没听见。”
他眼神在她脸上扫过,刻在记忆深处的面容依旧明媚活泼。
她再也不会将脆弱轻易展示给他,再也不会在右手受伤以后,哭着拽紧他,泪眼朦胧问他:“陆一舟,我该怎么办?”
她在他面前,变成了一个包有透明保护壳的甘棠。
她好像变得强大了,变得只往前走了,变成了他想象中她应该成为的样子。
可是他心底一片荒凉。
陆一舟的眼神太浓烈,不像坦荡,也不像不甘。他眼底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直直朝甘棠投射过来时,仿佛把人心绞得发颤。
方艾婷站在门边,看见的就是这幅场景。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的夏夜,他们三个躺在院子里乘凉。
那夜繁星太亮,他们一人一个蒲扇在手边摇晃,躺在竹椅上仰天看月亮,香樟树上的蝉鸣窸窣作响。
方艾婷和甘棠吵闹的时间很多,但是安静的时间也不少。
吵闹是为什么吵闹呢?
大概是外公或是许、刘二位老师夸一下甘棠,她在乐团里威风惯了,光芒一下被个外人抢走,就会借个由头找甘棠的不痛快。
被娇生惯养长大的孩子,能是受欺负的性格?
甘棠当然也会反击回去,一小团跟她扭打时,小嘴巴里还叭叭不停,咋咋呼呼,直直往人心窝子上戳:“你就是不行,你弹得就是没我好!”
小孩子心眼哪有那么深?方艾婷掩饰都掩饰不好,大人们一眼都能看出来,很多时候都会照顾她的情绪。
两个人在某段时间能达到一种奇妙的平衡,得多亏于大人们的端水技术高超。
因为她们那时候参加的比赛少,攀比范围大都只局限于一个小小的乐团,因此他们和平共存了很长一段日子。
最后一次乘凉大概是在十五岁,方艾婷尚能克制住心里的刺。
她闭眼快要睡着,朦胧睁眼,在看见前面两个人靠得越来越近的时候,就会突然欠嗖嗖出声“哦哟哦哟”。
陆一舟的不满她全视而不见,她就喜欢看甘棠被吓一跳的样子。
所以甘棠依然很爱揍她。
她真的没想过把甘棠的手弄受伤,只是嫉妒在一瞬间汹涌冒出了头。
后来的事再也无可转圜。
演出会场,坐在听众席的两个人没注意到后面的方艾婷。
甘棠不着痕迹避过了陆一舟的眼神,她说:“没听见就算了,等人姑娘加你微信的时候,你大抵就知道了。”
陆一舟看着她,眼眶微红,低头一笑,转瞬之间,倒是云淡风轻:“团里是有挺多不认识的人。”
林瑜结束排练,走过来,看见两人,眼神移动过后,不知该进该退。
甘棠此时起身:“那你慢慢认识吧,我得回去了。”
“不多练一会儿?”
“手痛,回家练,我老公在家等我。”
一句话,不知道哪里滞住了陆一舟的呼吸。
他再没开口。
演出会场上音乐恢宏,方艾婷走过来,默默坐在陆一舟身边。
沉默半晌,她说:“哥,如果你还喜欢她的话……”
陆一舟打断她,漠然道:“她结婚了。”
空气僵硬,像是把人身体里的氧气都抽空。
好像是无可转圜,又真的无可转圜吗?
“那又有什么关系?”方艾婷握紧拳,盯着他的侧脸,“你能回来,不正说明你不在乎吗?”
她一向很明白他。
陆一舟淡漠看她一眼,没有搭腔。
这话听起来太不道德。
但是,秦屹淮都能抢他的人。
他凭什么不能抢回去?
多了一个结婚证而已。
又算得了什么?
方艾婷继续开口:“如果她不回来
,你是不是真的不会原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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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一舟没有回答她这一句,起身离开,不管方艾婷是否会伤心,只冷声留下两句话:“以后别再动她,我也不会再选你。”
很久之前,他就完完全全站在甘棠那一边。
方艾婷肩膀塌了一半,大口喘气,说不清心底是悲凉还是庆幸。
悲凉在于一个爱她的人放弃了她;庆幸在于,放弃之后,他们还有修补关系的可能。
大概下午四点左右,天边的太阳渐西移,周遭人流量变少。
甘棠和林瑜一起出来,在这个点,吃饭太早,喝下午茶又太晚。
晚上七点多,等到夜幕降临以后,潦河边会有一场游轮舞会,由吴维举办,连开三天,他这人不算花,但确实爱玩,美其名曰适度的疯狂。
之前温思茗邀请她去,游轮舞会不出去看吹晚风看夜景挺没意思。但十二月初的天,晚风一吹,她已经预知到冷了,按她怕冷的小身板,大概只会呆在空调房看岸边灯景。
但秦屹淮马上就要离开,她总不能撂下即将来临的音乐会跑去跟他一起去北城。
太不负责任了。
她只能邀请秦屹淮出来玩一会儿,享受娱乐时光。
“你能去晚上的游轮会啊?”林瑜有些惊讶,她还以为甘棠跟她一样,只是普通富贵,家庭资产上千万那种,事情好像有点出乎她的预料。甘棠家里的地位好像不是她能企及的。
“你想去吗?”
“我能去吗?”林瑜有些不好意思。
甘棠点头,带朋友进去并不是一件难事。
“好耶。”
十二月初,甲班上的凉风使人沉醉,两岸边的繁华夜景映入宾客眼帘,霓虹灯耀眼,将整个榆城照得明亮。
甘棠没去外面甲板,披了件白色毛绒披肩,里面搭件酒红色丝绒抹胸礼裙,配以珍珠装饰,明目红唇,惊彩非凡。
她眼神干净,乖乖坐在玻璃隔板旁的椅子上,托腮眺望岸边。
今晚的她实在太过漂亮,频繁能吸引众人眼光。
旁边有人认出她,过来跟她打招呼,她笑着应一声,态度并不热络,出于礼貌而已。
旁人也知晓,并不多打扰她。
甘棠不知为何有些心绪不宁,是因为多年未见陆一舟吗?好像不是。
是因为秦屹淮要离开吗?好像也不是。
反正就心情不好,面容看上去有些戚戚。
不得不承认,世界上并不只有充满和谐善意的朋友,总会有些背地里拈酸吃醋的人。
“她怎么一个人过来了?平时被簇拥呼朋友伴的大小姐,今天怎么看起来这么哀伤?”
“结了婚,谁能开心得起来?”
此言一出,收获一片沉默。
“也难怪,你们忘记她之前跟秦屹淮分手了?两个关
()系尴尬的人被迫结婚,感情能好到哪里去?我跟前男友可是相看两相厌,说不定两个人回了家一句话不说呢?”
“她大小姐脾气肯定很足,我上次好看见她在中粤馆骂人,说不定平时都是装的。”
中粤馆被人袭击,说个“滚”字也能被认为是骂人,谣言无风而起。
“是啊,秦屹淮心思那么深,怎么可能看不穿她,还会吃她柔弱扮可怜那套?”
说这话的人大概是因为家里的一个案子被百致截走,还不敢明着吭声,只能背地里说说闲话。
但选择更强劲的合作伙伴本身并没有什么毛病。
人总是会有劣根性,只不过劣根性的来源不同,看见条件比她们好太多的人,心底总是会期待找出她一丝一毫过得不好的证明,并以此添油加醋。
甘棠和秦屹淮被人瞩目,所以承受的谣言和奉承都会更多,很正常。
有个十分不和谐的声音传来。
“但她好像挺漂亮的。”
细白娇软,是很容易叫人生出保护欲的类型,偏眸子特别灵。
那几l个人频繁朝甘棠望去,甘棠不明所以,眼神向她们扫过时,那几l人心虚几l分,立马眼神闪躲,不约而同换了个话题。
“你这个包不错诶,我叫人去巴黎总部调货都没拿到。”
“我便宜老公送我的,他在外面找姘头被我发现,还想用个包打发我?那我不得趁机多要些条件?自己也找几l个姘头?”
“还得是你啊。”
话题逐渐偏离。
甘棠扫过一眼便回头,她低头,酒已经没了半瓶。
她发消息给温思茗,她有事被绊住脚了,放她鸽子不来;她发消息给林瑜,小鱼说她跟一男的聊得火热,马上就来。
那甘棠还能叫林瑜过来?
她喝得眼睛有点花,正想给秦屹淮发消息时,下面有一条好友申请。
对方昵称——L。
或许是喝了酒,甘棠思绪很混乱,不知道要不要通过。
陆一舟跟她有太多牵扯,不是一个“初恋”可以简单定义。
他用命救过她好多次,小时候被劫匪绑,大了遭遇地震被埋在地底下,都是他把她拉出来。
他们刚分手时,她并没有狠心到要删光他所有联系方式。
这种删前男友联系方式的决绝,开始于三年前,她手机里和陆一舟因为治疗右手,有轻微牵扯。
她如实向秦屹淮坦明,他知道了也没说什么。
但或许,在陆一舟出现的那一刻,她的情绪真正有了波动。她不是圣人,行动上干干净净,心里怎么可能一点波动都没有?
而那一点波动,刚好被秦屹淮发觉。
他真的是个很懂洞察人心的男人。
但那些人说得没错,他心思确实深。
她懒得去探查,心烦意乱,干脆把他们俩都删了。
游轮上,陆一舟的申请还在屏幕
上显示:【商量音乐会,通过一下?】
甘棠眼神有些迷糊,还没想好要不要通过。
一个侍应生端着托盘过去,前方有人被泼到酒水,连累侍应生,他连着带倒了甘棠的手机。
甘棠连忙抬手按住手机,瞬间,申请好友被快速通过。
这边很容易吸引众人的目光。
秦屹淮的出场不早不晚,他就在此时,和主人吴维一起出来。
男人一进场,皮相骨相太过优越,很容易能吸引别人的目光。
侍应生自顾不暇。
甘棠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惊醒,眼神清明几l分,捂住胸口,还没来得及弯腰,手机先一步被秦屹淮捡起来。
手机已被闪回主页面。
秦屹淮把手机还给她,眉目英俊,气质矜贵拔尖:“不去找人玩?一个人躲这里喝酒?”
他眼睛望桌台上看一眼,酒杯里不剩多少,酒瓶空了一半。
甘棠意识大概介于半朦胧半清醒之间,她把大部分心思花在面前的人身上:“不想找她们,只想找你。”
秦屹淮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随着话语声落地,女生意识也逐渐清醒。
她红脸:“没说什么。”
秦屹淮眼底藏着笑意,没追究不放,音沉如水:“前面人少,去那里?”
男人眉眼温和,同以往大不相干。
“好。”甘棠乖声点头,将手机放进他口袋里。
转身之间,男人搂住了她的腰,动作强势又不容拒绝,占有欲展露得彻底。
秦屹淮是个内敛的人,但他一进门,发现视线放在她身上的人太多。无论男女。
这占有欲里,大概和保护欲分不开。
“不是说他们俩感情不好吗?”
一说一个不吱声。
半晌后,“装的。”
几l人齐齐看向她。
那人理所当然,仔细解释:“他们新婚夫妻,没过要装恩爱的阶段,等过几l年,也就跟我们一样爱摆烂了。”
几l人齐齐点头:“有道理。”
甘棠喝了酒,身体有些热,想吹风,又怕冷,干脆又喊侍应生多拿了条披肩。
外面的夜景太美丽,不远处大概是在开复古派对,耳边是沙哑的粤语歌声。
“你站在这里。”甘棠握着男人手臂轻扯。
秦屹淮顺势站过去,他低眼看着面色酡红的女生:“干什么?”
话说到一半,甘棠伸手将他整个人抱住,脸埋在他怀里,轻笑道:“帮我挡风。”
秦屹淮抬手,在她发间揉摸。
“你要走多久啊?”她小声咕哝。
“大概一个礼拜。”
“几l号回来呢?”明明自己能算清楚,甘棠偏要说这些无用的废话。
“12号。”
“那我在这里等你。”她掩下心底不安,抬起头,水润的眸子里有不舍,瞧起来叫人心软。
她不总是很黏人,但黏人的时候是真黏人。
估摸是刚刚喝了酒。
女生仰起头,红唇微张,细嫩脖间白如瓷。
她眸间被灯光衬得水亮,嗫嚅道:“我可能会有一点想你。”
秦屹淮眸间暗流涌动,他低头,将她的脑袋压向自己,轻易撬开她舌尖,在里面攻城掠地。
潦河挺长,横跨整个榆城,中间建了十九座挂桥。
桥上不远处,大概能隐约看见游轮光景。
甲板上的暧昧风景太引人注目,别人只能瞧个大概,红裙西装,两人气质身形实在太优越,看不清正脸,也太有氛围。
陆一舟低眼,冷冷瞧着不远处,他给甘棠发了条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