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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赶回来,第一时间就来了戏楼。
进来后他左右瞧了瞧,朝冷玉梅问道:“冷老板,小桃呢?平时你唱戏前,她可都要给你煮梨子水的。不加冰糖的那种,我都晓得的,免得黏嗓子!”
小桃从小就跟着冷玉梅,两人互相照拂着长大。
她没有唱戏的天赋,负责照顾大家伙,管着整个戏班子的“后勤”工作。
冷玉梅被李春山强取豪夺后,戏班子也散了。
为避免冷玉梅的心有挂碍,还与从前的人联系,李春山把他包括小桃在内的身边人,全都弄到了南城之外的地方。
小桃还是后来李屹南帮忙找回来的,她一直照顾冷玉梅至今,陪他重新组了戏班子,再陪他磕磕绊绊走到现在。
戏班子现在发展得不错,冷玉梅成了当地的明星人物,小桃也和刘三壮互生情愫。
一切本该走向美好,可是……
冷玉梅的脸明明上了胭脂,此刻却白得可怕。透过镜子看刘三壮一眼,他低声嘱咐道:
“去把门窗关好。”
意识到不妙,刘三壮脸色也变得煞白,他心跳如鼓地关好门窗,回到冷玉梅跟前的时候,一双手哆嗦个不停。
“啥……啥意思啊冷老板……你、你别吓我!”
冷玉梅放下手里的眉笔,回头看向刘三壮。
“小桃她……前阵子被日本人糟蹋了,上吊了。”
刘三壮先是愣住了,等反应过来后,他握紧双拳就要往外面跑。“我弄死他们……我弄死他们!”
“站住!”
“冷老板,那可是小桃啊!你不是把她当亲姐姐吗?你怎么如此无动于衷,你——”
冷玉梅站起来,一步步走到他面前,低声问:“一个月前我们闲谈的时候,你说能搞到火药,这话还作数吗?”
“作……作数。”
刘三壮下意识咽了口唾沫,“你想做什么?”
“前天我去一家日本人开的商社剪了彩,这事儿登报后,所有百姓都在骂我。他们不会再来看我的戏。”
冷玉梅看向刘三壮,“日本人为了进一步拉拢我,说他们会来挺我的生意,让我别担心,继续把戏唱下去。
“他们有个什么大佐、还有一个什么将军马上会过来,让我好好准备,为他们唱一次。”
意识到冷玉梅想做什么,刘三壮僵在原地,额头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汗。
“可是……可是你呢?你要怎么办?你怎么逃出来?”
冷玉梅只是平静地问他:“三天时间,够不够你准备足够的量?”
这场戏演完,江黯回酒店休息。
次日晚上,他在剧组的最后一场戏,便是给敌军唱戏,与他们同归于尽的那场了。
这晚,冷玉梅仔仔细细地为自己上了旦妆,穿了平时会舍不得穿的最昂贵的戏服,首饰也用了最好的。
日军以为这代表他的重视,不知道他是打算浓墨重彩地赴死。
这一晚,老凤戏楼燃了一整夜的火,足以把所有人都化为灰烬,其中包括那些日军,也包括冷玉梅。
聂远山为求真实,真的炸了一整座楼。
当然,这栋楼的里面基本是空的,没有桌椅、没有戏台,也几乎不含任何家具。
等爆炸与戏楼燃烧相关的远景拍完,演员们换到棚内拍戏楼内的群戏,镜头着重描绘爆炸发生后众人的反应——
戏台下,一部分日军被火药炸得无法动弹,就地哀嚎。
还有一部分能行动的则惊慌失措,四下逃窜。
然而门窗皆被锁住了,他们意识到自己无法逃出去,纷纷发出了绝望的嘶吼。
戏台上,冷玉梅稳如泰山,与台下的人的狼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火光映上他的脸,此刻已无人看戏,但他依然舞着水袖,摆着身段,张嘴唱着戏词。
他的灵魂好似与肉身分割了。
在浓烟的影响下,身体的肺部传来剧痛,他呼吸困难、声音嘶哑,唱得断断续续、曲不成调。
可他的灵魂犹在纵情高歌。
这一世他收获过许多。
然而山河破碎,亲友离散,上天将曾赠与他的一一夺走。如今他已没有什么不能再失去了。
火舌终于掠上戏台,将冷玉梅的身体卷入其中。
师父、小桃、一个个故友,包括李屹南的脸,一一在冷玉梅的脑海中浮现。
最后他唱着他最爱的戏,倒在了火海之中。
演到这一幕的时候,戏台周围零散地燃着火,戏台中央的江黯周围倒是一片平静。
导演再求真实,也不能烧演员,这部分的火只能靠后期制作实现。
然而江黯实打实地栽倒的动作是真的。
周身没有火,但他想象出了自己被火焰撕扯着拖往地狱的样子。
他趴在地上,漆黑的双眸映入了明亮的火光。
那个时候他想到了很多,眼前敌军的尸体,飘摇的山河,被敌军欺压的老百姓,含恨自尽的小桃,师父弥留之际倒在地上朝自己伸出来的那只手……
在家国深仇面前,个人的爱与恨好像都变得很渺小了。
他感到好像有石子儿从心脏位置滚落。
整个人都变得松快起来。
·
演完这场戏,江黯杀青了。
剧组在当晚举办了杀青宴。
江黯是这部电影的绝对主角,其他人跟他的戏算是一段一段的,杀青后也就陆续离组,投入到了新的工作中。
因此,这晚除了江黯,其余重要的配角几乎都不在。
演黄三少的孟钰倒是来了,他属于客串演员,早就已经离组,不过正好在南城有商务活动,忙完后也就赶了过来。
热热闹闹地吃完一顿饭,江黯、孟钰等演员,再加上导演、编剧等剧组成员,又一起去了KTV。
聂远山心里高兴,一直拉着江黯喝酒。
“小江啊,不错啊,你演得真不错。这一开始呢……我对你严格了些,苛刻了些,说了些不好听的话,别往心里去,啊!”
“不会。都是为了工作。能理解。”
江黯爽快地干了一杯酒,看得聂远山格外高兴。
“哟,小江这酒量,练出来了啊!那可要陪我尽兴!”
“感谢聂导的帮助,这杯我敬你!”
被聂远山拉着喝了几杯酒,江黯又被孟钰拉去唱了歌。
江黯不想唱,但被强行塞了话筒,又被唯一主演的身份架了上去。在众人的起哄声,他不得不唱起了歌。
江黯唱的是《一生所爱》。
出人意料的是,他的粤语咬字非常标准。
“开始,终结,总是没变改。
“天边的你漂泊,白云外。
“苦海,翻起爱恨。
“在世间,难逃避命运。”
江黯不愧出过单曲,音色好听,情感动人。
热闹的大厅里,拼酒谈天的众人,一时竟安静了下来,老老实实听他唱起了歌。
“相亲,竟不可接近。
“或我应该相信,是缘分……”
这一刻江黯明显没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