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弧线,露出封闭空间。
洛惟青眯着眼睛,瞧见后座最里侧坐着的男人,身着贵气的深黑色衬衫,在黯淡的车内光线内,安静如潜伏的猎人。
直到对上男人那熟悉的审视目光,洛惟青嘴角才缓缓露出笑容,欢快地抬起手:“周哥!原来是你的车?”
一旁助理被这称呼震惊得嘴唇大张,见老板瞥她,才赶紧收了表情。
宋渝州脸部肌肉抽搐了一下,沉声道:“上车。”
洛惟青跳上车,丝毫不见外地就将打湿的雨伞扔在了脚边柔软的白地毯上,双腿交叉闲适地靠上靠椅:“这是我同学,陈树旸,也是那档节目的实习生。”
陈树旸跟在身后上了车,占满泥水的鞋子小心翼翼踩在地毯上,整个人都缩在座位边缘。
听见洛惟青介绍他,他转过头想和车里的男人对视,却感觉到一种极强的压迫感,最终只苍白地垂下眼:“周哥……”
“地址。”宋渝州打断了他,看向洛惟青。
洛惟青:“A大东门。”
宋渝州朝司机眼神示意:“开车。”
黑色轿车在暴雨里无声启动,溅起一路晃悠的水花。
车厢内的暖风干燥又暖和,洛惟青窝在舒服的座椅上。这样舒适的车内环境唤起了他作为总裁时的安全感,眼皮越来越重,竟一下子就睡了过去。
宋渝州在计算机上继续处理公务,一侧头,被洛惟青栗色的碎发猛地扎到了脖子。
又刺痛又痒,怪异的触感让他蹙了下眉,抬起手就将那缕头发拨向一旁,却忽然只见“啪”地一下。
洛惟青头一歪,干脆将整个额头都抵到了他的肩上。
宋渝州:“……洛惟青?”
他身边从没有过这种敢这么得寸进尺的人。
见喊不醒他,宋渝州不动声色地弯曲指节,抵住洛惟青的额头。
试图用蛮力将人推回座椅靠背上。
却忽然听见车厢里那个叫陈树旸的男生出声——
“周哥,惟青哥是不是妨碍到你工作了?我,我把他掰到我这边来睡吧。”
宋渝州手指顿了瞬。
垂着的视线没有看向说话人,反倒落在了洛惟青因为睡得太香、而微微张开的唇角上。
陈树旸又出声:“周哥……”
宋渝州回过神来。
收回手:“不妨碍。”
一个大学生的头而已,也没有几斤重量。
第16章
不妨碍?
陈树旸都已经将手悄悄摸到了洛惟青侧腰上了,闻言霎时一愣。
莫名的压迫感令他瑟缩着收回了手:“好、好的。”
不过十分钟,车辆在校门口停了下来。
多年在车上补觉的经验,让洛惟青几乎是在车停的瞬间醒来。
他睁开眼。
车窗外大雨依旧瓢泼,雨幕后朦胧出现了A大东门那道围墙。
眼前是不知道谁的肩膀。
他转动了下脖子,换下巴抵了上去,对着面前近在咫尺的人眨了眨眼。
“坐好。”
听不出感情的声音从这人嘴里传来。
洛惟青刚睡醒,一时语言系统障碍,罕见地听话不反驳,乖巧地坐直了身子。
右侧车门自动朝上翻起,陈树旸看看外面的雨,又看看地毯上的那把伞,小声道:“我们没有伞……”
夹杂着雨水的凉风让洛惟青清醒,自然地捡起地毯上的伞:“周哥,能借我们用用么?你留个电话,我之后还你。”
宋渝州:“不必还了。”
第三次!第三次被这人拒绝给联系方式了!
洛惟青却不气馁,莫名还越挫越勇了,眼角带笑:“那怎么好意思……”
见宋渝州不理他、甚至垂下眼开始回工作消息,又耸了耸肩:“好吧,看你这样子,也不缺一把伞。”
他抬手示意陈树旸下车,随即自己也跳下车。
宋渝州转过头的时候,望见的就是他们俩人并肩挤在一把伞下,忽然蹙眉道:“等下。”又看向助理:“再给把伞。”
陈树旸回过头小声道:“我,我和惟青哥撑一把就行,不用麻烦……”
助理也怔了半秒,但很快又从车前座侧边掏出一把,递给洛惟青。
这车上总共只备了两把伞,这把是老板最喜欢的,平常用得也最多……
洛惟青礼貌接过。伞顶甚至还有一尊小巧的金色雕塑!
眼角又充盈起笑意:“下回要是还能见面,我再把伞还你!”
宋渝州挥动了下右手,示意他别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赶紧走。
洛惟青笑眯眯地刚撑开伞,身后车门便仿佛迫不及待般合上。
随即车辆很快消失在街道尽头。
一旁。
陈树旸抬起头,愣愣地盯着头顶这把宽阔到足以容纳三个人的巨伞。
犹豫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看向洛惟青——
“惟青哥,你难道没有觉得……”
“你这位周哥,长得很像美卡集团总裁,宋渝州吗?”
“……”
洛惟青大拇指在伞柄上漫不经心拨了下。
那把奢华贵气的伞在他手心里转动起来,落下的雨滴如水线般飞了出去。
他随口应道:“很像?说不定是亲戚吧。”
他不是傻子。
当然早就意识到,这人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博士。
不然怎么会在那种会员预订制的私家菜馆遇到,又带着助理坐这种豪车。
至少……也得是个很有钱的富二代博士吧!
但究竟真实身份是什么,隐瞒了多少,洛惟青并不在意。
毕竟和对方只是萍水之交——连联系方式都不愿意给的那种!
谁也没有义务对陌生人坦诚。
就像他也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他并不是一个真的大四毕业生。
宿舍楼离东门没几步路,他们很快就走到了楼檐下头。洛惟青抖动掉伞上的水滴,又没忍住解释:“不过他姓周。不姓宋。”
姓周?
陈树旸收起伞,愈发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一时说不清到底是哪里不对,纠结半晌叹息了声:
“惟青哥,你真的好厉害……你的朋友好多。”
这是烦恼自己朋友少?真是小孩子、竟然会为这种事烦恼!
洛惟青豪迈地拍了拍陈树旸的肩:
“社长,你能在我最难的时候借钱我,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的朋友就都是你的朋友!”
陈树旸对上洛惟青的视线,却又很快移开了目光。
水滴顺着伞尖流淌到地面上。
他又不缺朋友……
他只缺男朋友。
但最后也只低低应了声:
“惟青哥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
第二天早上,洛惟青从宿舍楼一路到公司电梯间都哼着歌——终于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