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两位老爷子是快到饭点的时候一起过来的,王老爷子的几个儿子跟在他们后面照应着。
“恭贺王兴国老先生……()”幓??偛???孷????鱕虞｛??葶坛???孷??衟絙??靟?魎??,“歑?歑……｛……?()?『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哎哟，老哥哥,你这眼睛还不错啊，我都看不清那上面的字。”王老爷子感叹道。
“不行喽,现在眼睛也不好了，年轻时那会儿,几十米开外的麻雀一枪都能崩了。”
“那时候倒是,你们不知道吧，”王老爷子笑呵呵地跟伴在一旁的小辈们说，“我这老哥哥,当年可是咱团里打枪最好的,连团长都知道团里有这么个神枪手呢……”
其实这段峥嵘往事王老爷子跟儿孙们提到过很多回，但每一次他们都会表现得像是第一次听说过一样捧场。
“真的啊？没想到卞伯伯年轻时那么厉害，爸,您当年跟卞伯伯是战友,肯定一起立下了不少战功。”
卞老爷子点头道：“你爸那时候可勇，还是个小孩儿呢，就深入敌后给我们送情报，后面直接加入了咱们军,小孩儿一个还没枪高呢……”
这事儿随行的人更是清楚，不过都演技爆棚地连连表示惊叹,一看就是哄老爷子已经哄出演技来了，人老了就喜欢念叨以前的事情，他们也不记得那些事情以前说过没有,反正就是翻来覆去地念叨。
人都是会老的，小辈们哄着老爷子们也没有不耐烦，一行人一路上热热闹闹地走近了开宴的场地。
见他们过来，先到的小辈都站起身面带笑意地迎接。
工作人员引着他们去最大的亭子里，亭子外贴着大红色的对联，左边是“福如东海长如水”，右边是“寿比南山不老松”，横批“福寿双全”。
“这字儿写得好。”卞老爷子站在亭子外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请谁写的啊？”
王老爷子一副上不了台面的模样连连摆手：“嗐，就我家老大瞎写的，还是老哥哥的字写得好，当时你可是我们班里唯一会写字的文化人，咱班里要写什么全都靠老哥哥你呢……”
“你这就谦虚了，你家老大这字儿写的确实不错，我现在手抖得很，已经握不了笔了……”
两人说着，缓缓走进了亭子里坐下。
王老爷子坐了主位，卞老爷子就坐他旁边，其他人也分了座次坐下，王三叔是老爷子最小的儿子，他就陪座在最末负责跟服务员对接。
卞老爷子一路走来的时候已经打量过一圈了，坐稳后低声问：“咱们这辈就我来了？”
“咱们那些老战友都走的差不多了，还有寥寥几位老朋友都不在本市，年纪大了别说儿女们不放心，就是我也不放心他们过来。本来廖炮儿说要来的，但是住了个院……”
王老爷子小声解释道，今儿来的基本都是晚辈，老朋友的晚辈代替家里的老人来坐席，一共才散散地摆了九桌，还是取长长久久之意。
()“唉，年纪大了，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毛病……”卞老爷子心有戚戚然，年前他也住过一次院，那时候躺在病床上，事事都要特护帮忙，让他也真切地体会到了衰老。
“卞伯伯、爸，这次咱们也没安排什么仪式，不如就请了小辈上来拜寿，然后咱就开席？”眼看话题有点不对劲，王大伯连忙将话题岔过来。
“不错，王老弟，咱不说那些了，还是让小辈们给你祝个寿，咱开席吧！”卞老爷子也意识到在寿宴上说那些不大吉利，笑呵呵地转移了话题，“我有点迫不及待想尝尝小黄说的那个风靡十里八乡的女师傅的菜了，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传闻中那么夸张？”
一提到这个王老爷子也精神了，他也对那个小丫头很感兴趣呢，本来答应请她过来烧席只是想吃口农村菜，他也怀念那种老味道，没想到意外薅到个传闻中的主角，简直太有趣了。
“哈哈，老哥哥你酒楼少东家嘴巴刁得很，咱就看看这位女师傅做的菜能不能让你满意了！”
见老爷子同意了，王三叔就去吩咐司仪——没啥流程但还是请了个族中子弟来客串——让大家赶紧上来祝寿。
他们祝寿没什么花里胡哨的，按照辈分和亲疏一一上来给老爷子祝寿作揖，每个人口中都说两句祝寿的吉祥话，有那性子跳脱的孙辈还会做几个搞怪的动作，逗得王老爷子呵呵笑着，场面十分热闹喜庆。
等拜完寿，王三叔就吩咐下去开席了。
这次席面比较正规，甘脆儿准备的第一道头菜是寓意吉祥的传统名菜——文公菜，也叫团圆什锦。
这是道“圆子菜”，形状小巧可爱的圆子由十种不同的肉蔬剁碎混合捏成，营养丰富而且非常软嫩好克化。
这道菜有个典故，一说朱熹对学子们十分关爱，怜惜他们外出读书或赶考路途遥远自备干粮不易，于是绞尽脑汁发明了好吃又便利的“什锦圆”，方便学子们携带。
因为朱熹谥号“文公”，所以这道菜又叫文公菜，传承数百年来百姓们都觉得吃了这个菜就能沾上文公的“文气”，因此很多学生入学和赶考前，家人们都会给他们做这道菜践行。
二说朱子幼时便丧父，寡妇母亲祝氏含辛茹苦将他抚养成材，过于艰辛使得祝氏比一般人衰老得更快，牙齿脱落不易吃饭，大孝子朱熹为此日夜忧心，后来想出了这样一道软糯可口又有营养的什锦圆。
传说朱熹的母亲极为爱吃这道什锦圆，朱子的影响又大，很快这道菜便在乡邻里先传开，后来传到了外地，变成了寓意孝敬老人的一道名菜。
这道团圆什锦在这次的寿宴上正合适。
“是团圆什锦，看着还不错。”菜一上桌，前酒楼少东家就认出了这道菜，开口就让传菜的小伙子“失了业”。
但这里的传菜小伙不愧是专业，很有职业素养地微笑着找回自己的工作：“您老见多识广，这确实是团圆什锦，也叫文公菜。传说是大孝子朱熹为其寡母所创，寓意孝敬父母，这道菜咱们大厨用了猪肉、鸡蛋
、香菇、海参、虾仁、马蹄、豆腐、笋、火腿、胡萝卜等十样健康的肉蔬混合捏成圆子，软糯鲜香，老寿星您先尝尝。”
这是对着王老爷子说的，他也不推辞，明白这种宴会上他不动筷没人敢吃，拿勺子舀了一个吃了。
“嗯！好吃！”王老爷子眼睛一亮，两口就吃掉了什锦圆子，连连点头，“真的很好吃，这肉不塞牙啊，老哥哥你试试！”
卞老爷子也舀了个圆子尝了口，细细咀嚼了一会儿也微微点头：“不错，这圆子揉的好啊，非常软糯绵滑，几乎是入口即化啊，但又不是那种完全软塌塌的，嚼起来有那么一丝弹牙，这劲儿拿捏的恰到好处，这手功夫就不简单啊！”
“啊，有那么多门道吗？”作为卞老爷子的特护，小黄也佥坐在末席，闻言也夹了个什锦圆子吃了，“哇，我只觉得好鲜好好吃，没想到有这么多门道！”
“要把圆子揉成这么软绵又不失劲道，既适合我们这种牙口不好的老人吃，你们年轻人嚼着也不会觉得太烂，这微妙的口感要做到是很不容易的。”
“老哥哥不愧是开过酒楼的，有你在旁边注解，老头子我也算边吃边开了眼界了。”王老爷子爽朗地笑着，用一种小孩子炫耀自家兄长的表情对传菜小哥说，“哈哈，有我这老哥哥在，就不用麻烦你多加介绍喽。”
传菜小哥露出礼貌的微笑：“老爷子见多识广。”
旁边的卞老爷子倒是有点牙疼：“你这小子……老小孩老小孩，你还真以为自己还是小孩子啊。”
“呵呵，我爸心态年轻，年轻好啊。”王大伯在一旁往回圆。
“是呢，我心态年轻！”王老爷子又笑了起来，“来来来，老哥哥，这圆子做的好吃，又不塞牙，多吃两个！”
主桌上两位老人和乐融融，其他小辈都捧着他们，桌上气氛无比和谐，但外面没有长辈的桌子上就不那么热闹，不过现在大家还没有抢菜的意识，都还比较平静——除了作弊生的桌子。
王雁王玥俩姐妹装的似模似样，传菜小哥端菜过来的时候，两人只是目光中透出一丝遮掩不了的热切，其他表现都很正常。
她们强忍着没有第一时间去抢，而是等汤碗落桌放稳后，老寿星动筷了，才状似随意地一人舀了两个放进碗里。
虽然她们的动作很快但也不算太奇怪吧，只是每人舀了两个圆子还是收获了邻座有些惊讶的目光。
毕竟在这种席面上，真的很少——不，是根本没人会这么急切地一勺子舀俩圆子进碗里。
要知道他们都是有身份的人，现在整桌除了王家姐妹外还没有一个人伸筷子呢。
“王玥，咋了，今天早上没吃饭吗？饿了？”同桌的一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儿有些阴阳怪气地开口，她叫栾梦妮，爷爷跟王老爷子是战友，不过她爷爷已经去世了，她作为小辈来参加寿宴。
她们两个从幼儿园就认识，按理说应该成为好朋友，但人与人之间可能就是有气场不和那一说，她俩从小就不太对脾气，
磕磕绊绊的没有什么大矛盾，但平时遇到总得互相呛两声。
不过这样可能也算得上是……另类的一种友谊？
这次栾梦妮就习惯性地开口嘲了一句，正等着对方回怼呢，没想到却看见平时针锋相对的王玥很“娇弱”地点点头，细声细气地说：“是啊，我有点饿了，就先吃了，不好意思啊。”
栾梦妮有些吃惊地挑了挑眉，今儿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要不说最了解你的人一般不是朋友而是“敌人”呢，她俩见面就呛声，已经呛出了感情，栾梦妮微眯着眼睛看着王玥矜持地吃着圆子，心底划过一丝不对劲。
不对，有古怪！
王玥她还不知道吗？两人家世相当，圈子高度重合，从小到大一起参加过无数酒宴，这妹儿什么时候在酒席上认真吃过饭了？
还一勺舀两个圆子这么离谱……栾梦妮的目光从王玥脸上移到桌上的团圆什锦上，一道灵光一闪而过。
难不成……很好吃？
脑子还没想清楚，她的手已经拿起公共勺子给自己舀了一个圆子，然后送到嘴里咬了一口——
栾梦妮神色一僵，那表情很是奇怪，既不像好吃也不像难吃，很是复杂。
“怎么了，不好吃吗？”
当栾梦妮张口阴阳王玥的时候，同桌的宾客们就已经在暗搓搓地看八卦了，谁不知道她俩合不来？
也因为暗暗八卦的缘故，他们都没人动筷子，笑话，不就一道肉丸子嘛，哪有八卦好看？
他们也是吃了这团圆什锦香气并不霸道的亏，根本不了解自己错过的是怎养的珍馐美味。
闻言栾梦妮回过神来，她摇了摇头，很是“勉强”地把圆子咽了下去：“一般吧，就那酒店的味，不太好吃，不过我没吃早饭有点饿了。”
说着她有点夸张地摸了摸胃部，皱起眉像是饿得有点胃疼的模样。
“啊，那你多吃两个圆子垫一下，不好吃也要吃啊，不然胃疼就不好了。”旁边的宾客关心地说。
栾梦妮勉强点了点头：“嗯，唉……”说着她就一脸不情愿地去舀了……两个圆子。
她也一勺子舀两个了。
隔了几个座位的王玥不由抬起头跟栾梦妮对视了一眼，俩从小呛到大的姑娘的眼里闪过一丝属于对手的惺惺相惜。
‘好哇，你也搁这演上了，演技不错啊妮子！’
‘是你和你妹先演的，跟我可没关系！’
两人交错的眼神一触即分，彼此心照不宣地继续吃圆子。
她们咀嚼得非常细致，两个圆子吃的很慢，就是想仔细品尝这香糯又不失筋道的圆子，毕竟她们也不能再拿太多圆子了，一是容易露馅儿，二是后面还有菜要上，得留点儿肚子吃点最喜欢的菜！
但在旁人眼里看起来，就是这圆子真的非常难吃，两个连早饭都没吃的女孩儿都吃的这么慢，看她们那咽不下磨磨蹭蹭的动作，这是有多难吃啊！
“实在不好吃就
不吃了吧。()”????鵒厐?“??呢偛????絙虎??()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王家姐妹和栾梦妮同时心中呵呵：不吃？想得美！
但她们低头开吃，这桌宾客见这么难吃真就没有一个人动筷子。
“这柏翠小院环境是不错，地方也私密，但是这菜是欠缺了点儿，比不上那些老牌酒楼，这王家请的神秘大厨不会就是柏翠小院自己的厨子吧？”
“不能吧？感觉也不像啊，柏翠小院的菜不说好不好吃，至少都非常的漂亮，这团圆什锦看着有点朴素了。”
“丸子嘛，能不朴素吗？又看不出什么刀工技法，确实有点朴素。”
这桌宾客窃窃私语着，团圆什锦这道菜的卖相确实并不特别“炫”，看着平平无奇也没什么炫技的地方，再加上三个姑娘不遗余力地“诬陷”，他们就真觉得没什么好的了。
这种外行人发言也得亏没被卞老爷子听见，不然老爷子高低要教育两句，这团圆什锦从捏圆子到调味已经做到极致了，尝一口就能知道不一样的，被他们说成毫无技法，真是山猪吃不来细糠！
听着旁边人的闲谈，王玥有点心虚，她今天演技大爆发固然有利于吃席，但甘大厨这盘团圆什锦的风评可被害了。
对不起对不起，王玥的手放在桌子下默默合了个十，暗念：委屈你了什锦圆！不过后面他们会知道你的好的，阿门！
其实这道菜有多的，她们仨也吃不完这一大盘圆子，现在演戏也不是为了这盘圆子，是为了之后的菜，不能这么早就让大家知道这菜有多好吃，不然等会儿抢起来怎么办！
一切危险都要扼杀在萌芽状态！
好在今天的宴席，大家桌子都摆的散，别桌吃东西只要不是大声说，他们也注意不到。
可惜，第二道菜一上来就打碎了三个妹子的好算盘，因为这道菜任谁看都能看出来不同凡响。
“哟，蒸麒麟鱼啊。这鱼肉切得很不错，正宗的麒麟鱼很像一片片麒麟的鳞片，你们看，摆盘很漂亮啊！”见多识广的卞老爷子果然在菜一上桌的时候就认出来了，“这是一道很老的粤菜啊，这大厨到底是师承何人，怎么哪个菜系的菜都做的这么好啊？”
再次被卞老爷子抢了工作，传菜小伙仍旧面色不改，瞅准机会接上了话：“我们这位大厨非常的年轻有为，不仅是会做粤菜，淮扬菜、鲁菜都做的很好，据大厨自己说，她的鲁菜是最拿手的。”
“哦？那我真的期待了。”卞老爷子兴致盎然，之前小黄夸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夸张，但就今天这两道菜表现出来的素养来看，这农村的女师傅真的有点本事！
“老弟，这位女师傅为你的寿宴是真的用了心了，这麒麟鱼做起来很麻烦，你看这鱼肉全是剔了骨的，很适合咱们这种老年人吃，不会被鱼刺卡住。”
卞老爷子戎马半生，早就改了年轻时候酒楼少东家的纨绔习性，吃东西也很久没挑剔过了，正如他自己所说的，最困难的几年，他连草皮都啃过，还有什么东西吃不得？
()但这次遇到了手艺这么好的师傅，他内心的沉睡了许久的老饕因子被勾了起来，好像又回到了旧时代在酒楼里品尝老师傅手艺时的感觉。
“你看这一片一片的鱼肉中间夹着香菇和火腿，这摆起来很像一片片的麒麟鳞片，切下来的鱼头和鱼尾立起来摆在两头，像不像一个摇头摆尾神气活现的麒麟兽？”
王老爷子仔细打量了一会儿，点点头说：“想，你一说确实像！”
“是吧？这刀工真的不错，这芡汁勾的也好，不浓不淡，浓了看着就不清爽了，粤菜讲究的还是一个食材的本真，但是芡汁太淡就像鱼汤了，会让人感觉寡淡，这是鳜鱼吧，真漂亮！”
卞老爷子又忍不住夸了几句，老实说他当年在自己家酒楼的时候，也会品鉴自己酒楼师傅的菜，这是东家的工作之一。
这蒸麒麟鱼寓意好，摆盘又精致，很显档次，也是他们酒楼的招牌菜之一，是专门的粤菜师傅做的，眼前这道菜完全不逊于他家酒楼里粤菜大师傅的手艺，
“麒麟是瑞兽，也飞到爸你的寿宴上为你祝寿了！”王三叔逗趣地接了一句，乐得王老爷子合不拢嘴。
“老弟，尝尝！”
“好嘛，但老哥哥你也知道我的，我口重，这清淡的鱼可能不会很喜欢哦，要扫你的兴了！”
王老爷子爽朗地说，他这老哥哥在这一顿咔咔夸，他口重，怕到时候吃了给不了对方希望的反馈啊。
“你先尝尝再说。”卞老爷子意味深长地说。
粤菜清淡？是的，可能看着是清淡了点，但正宗的粤菜可不是那种刻板印象的清淡无味哦！
王老爷子一马当先夹了块鱼肉，咀嚼了几下后又是连连点头：“好吃！这个鱼确实清淡啊，但是怎么说，一点儿都不觉得寡淡啊，真的很鲜很香，鳜鱼肉也很紧实，哎，这咋回事呢？”
这一口把王老爷子吃纳闷了，他连忙又夹了一块鱼肉，这次闭上眼细细地咀嚼品尝，入口鳜鱼肉弹牙滑嫩，没有鱼刺非常容易嚼烂，还有一点火腿的香气，真的跟他印象中清淡的清蒸鱼完全不一样！
“太神奇了！”王老爷子咽下鱼肉，睁开眼睛惊讶地说，“这蒸鱼真的……很入味啊！”
“哈哈，当然入味了，这鱼肉很认真地腌过，料汁调的非常到位，跟你想象中的蒸鱼不一样吧？我真的对这位大厨越发好奇了，咱能见她一面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