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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凝成了一团浓墨,沾到哪里,哪里就是一片阴天。
她无比希望,太阳可以升起来,从玻璃窗外闯进来,给人安心的明亮和希望。
然而不会,这只是她的无厘头想法,事实上日光还是月光,对她眼下的处境都没有一点助力。
在柳墨说完慕与潇先追她的之后,慕与潇没有眼神躲避,以默认的眼神与她妈妈对视。
突如其来的眩晕感,伴随着大脑神经的极度紧绷后出现,慕与潇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们以这种方式坐下来聊这件事。
出乎她意料的是,柳墨的控场能力足够强,张萍的情绪也没完全失控到不能沟通。
事情看上去事情仿佛没有那么糟。
慕与潇虽然很乖,心智比同龄人总是要成熟一点(其实是比较钝想得又深),但不代表她没有童年,没有青春期,没有做蠢事的时候。
她当然也会犯错,也会挨妈妈的骂。
记忆中,母亲有一张成熟美丽的脸,兼有水乡姑娘的秀丽温柔,但刚毅和倔强挂在其中。
所以平时面相很和善,哪怕是跟人吵架,说人坏话,给慕与潇的感觉也很温软。
但是偶尔凶起来的时候,表情很凌厉,她训慕与潇时并不儿戏。
年轻的父母发怒,对孩子有绝对的威慑力。
但上了年纪以后的张萍,许是五官变得亲切寻常了,又许是举止被岁月染得迟缓了,哪怕是极度不痛快,也不再让人生畏。
甚至,带着些中老年特有的喜感。
但这种喜感所带来的“事情仿佛没那么糟的错觉”,也让她忧虑,她总疑心最糟糕的时候还没来。
这只是大家还没进入状态时的初步对阵。
她妈做完表情管理后,朝她投来那种每一个出柜人都惧怕又不得不面对的眼光。
很难轻易把这种目光定义为厌恶、嫌弃、无奈,但被这样的目光一照,心怀痴想的人,几乎都脱了一层皮。
谁愿意被自己最亲的人,用那么恐怖的目光看着呢。
如果有选择,慕与潇一定不一样。她已经习惯,她母亲看着她的眼睛里,全是母爱的慈祥,还有恨不得迸溅出来的自豪骄傲,即使很多时候是盲目的。
但现在,她曾经享受过的目光都不见了,换成了陌生的质疑。
那不是对这一件事的质疑,更像是对她整个人,27年来的人生的质疑。
但偏偏,她不能不接受这样的目光,不能不忍耐这样的转变。
她已经做出选择了,那么做出选择后的一起结果,她总要承受,且不能怨恨任何人,包括她自己。
所以她悄悄地吞下了她的难过,她脸上很木然。
她不想在柳墨与她并肩作战的时候,在柳墨面前,表现出一副受多大委屈的样子。
那也太差劲。
“慕与潇。”张萍又喊她的大名。
“是我。”
慕与潇奇怪自己僵硬的身体还能开口,组织出完整的语句:“是我先喜欢柳墨,软磨硬泡,想让她跟我在一起。”
“十几岁的时候就……”
她思路断裂,说了句倒桩,还没说完。
张萍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女儿,这种话也说得出口。她不用看柳墨也知道柳墨是一张得意的脸,挂着惯来轻佻的笑容,让人对她没有一点点办法。
但当她不得不去看柳墨时,却发现柳墨不仅没得意,还不笑了,有一点伤感地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萍心头的怒气,在两个年轻人同样丧气的表情之下,小小地熄了一簇。
“十几岁,未成年,还在上学,知道什么。”
“高考后的暑假,我有暗暗表白,那时候算成年了。”
慕与潇辩了这么一句。
“行了,别丢人现眼了。”张萍制止她再说下去。
柳墨脸上的笑容恢复了些,轻声说:“小姨,怎么是丢人呢,潇潇喜欢我就丢人现眼吗?那今年我们重新遇到,我发现自己还是很喜欢潇潇,想要跟她在一起,也叫丢人吗?”
“这叫无耻。”
慕与潇立即喊:“妈。”
张萍大声说柳墨:“你看,还是你先挑的事。我女儿我清楚,她就不是叛逆的小孩,要不是你带她,她会……”
“是我自己。”慕与潇再次打断她的话:“我暗恋柳墨十几年,如果无耻,也是我。”
张萍忽然缄默,连表情也变得淡而平静。
她敛容定睛,看了会慕与潇,很认真很失望地问:“你是不是想把你妈我气死,气死干净是不是?”
慕与潇无疑站在了柳墨的一方。
“小姨。”
“让你别叫我小姨!”
“张阿姨。”柳墨从善如流,“很晚了,不如你先洗个澡,我去给你铺床,等你洗漱完,我单独跟你聊一聊好吗?”
“潇潇已经跟你单独聊完了,您也该单独对我说说你的心里话。”
柳墨劝着:“现在我们三个人僵持在这里,其实说不了什么,您还累得慌,我看出您脸色很差了。”
她也真怕真怕被气出个好歹,因为那将影响着慕与潇的坚定。
“好,我们俩聊,我不用洗澡。”
“还是洗个澡吧,冲冲,解乏,就算咱们要谈清楚也不在于这一时半刻。”
柳墨再给出理由:“刚好,我也想想怎么跟您坦白从宽。因为这次我们猝不及防,潇潇可能没说清楚,我不准备一下,恐怕您也听不到有价值的话。”
张萍心动了,因为她也确实太累了。
坐车奔波很累,一路提心吊胆也累,见了面骂女儿又哭又吵更加让她精力不足。
她完全认同柳墨说的话,一是她舟车劳顿身上都是灰,她早就想洗个澡了。二是,生气又能怎么样,还能这一晚上就骂得两个人分开并且改邪归正?
既然要
好好谈,那她干嘛不舒舒服服地谈。
而且她看出来,这两人想对口供。
张萍虽然很生气,但是她也想看看两个人还能怎么样,柳墨又能对她说出什么话。
潇潇不在,她们俩还更自由些,柳墨也不必要装模作样,她更可以畅所欲言。
所以张萍找出自己的衣服毛巾,进浴室洗澡去了。
柳墨第一时间上前抱住了慕与潇,轻声哄:“不害怕,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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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跪,伤膝盖。”柳墨柔声笑说。
慕与潇也笑了一下。
两个人去了次卧,柳墨话说得好听,但那全是哄长辈的套路。
事实上铺床叠被的还是张萍自己女儿,慕与潇找了一套张萍曾经睡过的四件套,手脚麻利地套了上去。
柳墨则坐在靠窗的沙发椅上,撑着手看女朋友耐心地忙碌,心里有种躲过一劫的感觉。
因为在此之前,她只在脑海里幻想过,有一天如果她们出柜,慕与潇可以坚定不移地陪着她,不对家人说软话。
她也想过糟糕的画面,并且知道自己会失控。
好在没有到那个地步。
“你准备跟我妈说什么呢,我怕我不在,她骂你。”
慕与潇停下将枕头往枕巾里塞的动作,“当然,也怕她吃不消。”
“我哪有什么可跟她说的,缓兵之计而已。”柳墨两腿交叠的姿势换了一下,将左腿压在了右腿上。
“人在极度疲倦的状态下,只会更加偏执,更容易崩溃。让她洗个热水澡,过会再往床上一趟,可能情绪会好很多。”
慕与潇点了头,却没有这么乐观,“但是,你也很难说服她。”
“我知道,你不用管,你只需要放心,我不会说太多刺激她的话,把她彻底气着。我有分寸。”
柳墨说完问她:“你信不信?”
慕与潇忙完,还往枕头上喷了些助眠的香氛,然后坐在床沿看着柳墨,“我当然相信啊。”
“你想聊,你就聊一聊嘛。”
聊得好,聊得坏,都可以。
她没有阻止的权利,虽然她忐忑不安。
“但是如果我妈骂你,你不要往心里去,记恨她。”
慕与潇说:“因为她真的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她不针对你,谁是我的女朋友,她都会恨人家的。”
“是,我也清楚。谁让,你女朋友又刚好是柳墨。”
柳墨心知肚明问题关键:“她名义上的外甥女,你名义上的表姐。”
听到这个话,慕与潇在忧心忡忡的同时,莫名红了脸。
柳墨没心肝地笑了一声,用全不忌讳的语气怂恿:“反正都被发现了,不如叫声表姐听听?”
慕与潇今天晚上,像一块被黏在墙上的橡皮泥,压得扁实,没有可以喘息的余地,也离不开当前的境地。
但是柳墨来了,柳墨把她从墙上剥离,把她重塑,重新上色。
柳墨总这样轻描淡写,让没有想感觉,没有过不去的事,再大的事情也可以笑得出来。
她这个人,学好学坏都比较慢,唯独学柳墨,那叫一个神速。
她从床边起来,闻着空气里新喷的薰衣草味道,走到柳墨身前,弯腰亲了她笔尖一口。
两根手指夹起了皇帝的香烟,先自己猛吸了两口镇定,又递到柳墨面前,让柳墨也吸一口。
然后两个人同时吐出“烟雾”,把对方笼在自己的气息中。
慕与潇轻声喊了一句黏黏糊糊的“表姐”,像含着一块糖说话。
她喊得脸都发热,柳墨挑唇,“乖表妹。”
外面传来卫生间门被打开的声音,慕与潇倏地直起腰。
柳墨淡定道:“张阿姨洗好了。”
慕与潇发现世界很离奇,她在这里跟柳墨认上表姐妹了,结果她妈成张阿姨了。
离奇,但是很爽。
她忽然很想跟她表姐好好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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