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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帮我拍张照?”
柳墨捧着新收的那束春末礼物,露出的表情算得上娇俏,语气既像询问,又像吩咐人——不过是对女朋友的那种吩咐。
柳墨很喜欢。
慕与潇一瞬间觉得,自己可以给她买一辈子的鲜花,也可以给她拍一辈子的照片。
“好啊。”她爽快答应了。
慕与潇点开相机,等着柳墨选择拍照地点。
还没等她给出参考意见,柳墨径直走到电视柜前,松弛地坐下,双腿交叠,上身微微向花瓶倾斜。
温柔的笑意和芍药花一同被镜头记录下来。
春日圆满收官。
慕与潇蹲下,回忆起从韦安如那耳濡目染的拍人技巧。柳墨的腿已经够长,比例也很好,她要努力还原。
一连拍了几张之后,她把作业上交,等着老师点评。
柳墨左右滑动着,满意地夸说:“技术不错。”
“是你上镜嘛。”
慕与潇抿起唇笑,也欣赏起自己拍的照片,一点没多想。
但是柳墨偏偏要附在她耳边加上一句:“不只夸你拍照技术。”
她的停顿很特殊,语气也黏黏糊糊。
“不只”之后停了漫长的1.5秒钟,这是慕与潇的估算;
“夸你”两个字发音过于完善标准,像处心积虑地布了一张网,只等人掉进圈套里。
而最后四个字,则一字一顿,越来越轻,轻到像叹息,像呻吟。
这次再听不懂也很难。
慕与潇顿悟,把这语气精彩的八个字闹得脸都发热,脑海里过了一遍柳墨在床上对她的各类夸奖,比这句更大方,更露骨、炽热。
她微微扬起下巴,手指摸了摸手腕,骄矜地说:“谢谢认可。”
会继续努力。
慕与潇的表情称得上从容,没有被夸奖后的洋洋得意,自信心没有爆棚到泛着油光。
柳墨读出她静如平湖下的涟漪,她很努力地忍耐着羞赧和小满足,她一紧张就喜欢整理袖口。
穿短袖时,不方便抬手去理时,她也要用摸手腕来代替这个习惯。
柳墨看得满心柔软,伸出手,摸了摸她光洁的脸。
拇指爱怜地从她唇角上滑至面颊,与其余四指相会,感受到掌心里的重量更重了些,慕与潇将脸往她手里贴。
她忍不住夸:“好乖。”
空着的手去摸摸慕与潇的头。
慕与潇按照鲜花附赠的说明书,蹲在地上,将花枝修剪好,逐一插了瓶。
虽然柳墨自称更擅长裁剪,但她买的花,她准备的礼物,她来收拾更妥当。
碧色配水粉,清新雅致,她蹲在电视柜前欣赏了会。
她跟柳墨玩了个互动游戏,柳墨负责买菜,她负责做。
对经常下厨的人来说,做饭不难,难的往往是考虑别人吃什么,不吃什么,以及
做哪道菜更好。
把买菜这道程序交给了柳墨,她省心了大半。
她除了提醒柳墨记得买葱姜蒜等辅料,没有再给意见,所以在打开送到家的包装袋前,她并不清楚柳墨买了哪些菜。
将袋子放在岛台上,拆盲盒一样往外拿菜,盘算着晚上的做法。
柳墨选的蔬菜跟肉类,都是她们爱吃的。
慕与潇平时常做,所以很得心应手地处理起来。
她做事情习惯心无旁骛,手脚利落,很快就微出了汗。
期间柳墨有来厨房,问怎么帮她。
她不习惯忙个事折腾全家,“不用,我一个人做饭习惯了,很快的。你一帮我,我节奏容易断,会死机。”
她还开了个玩笑,自己把自己幽默得笑起来。
柳墨跟着笑:“那我就坐等着吃?”
慕与潇睁着一双清澈的眼镜,并无攻击性地问:“不是一直这样吗?”
从十几岁到现在,好像弄吃的都是她负责,柳墨只负责品鉴。
“也是。”柳墨毫无羞愧之色,点头,又歪了一下头是:“可是今天是在我家啊,作为主人,等饭吃,有点坐立不安。”
慕与潇纠正她:“你忘了,你说这也是我的家,我们俩不分主客。”
柳墨被说动,放松地出去了。
在客厅沙发里坐下,开着电视放电影,但是低头玩手机。
慕与潇有分神,偷偷往客厅看几眼,那瓶芍药被她修剪得不算高明,粉配绿也是容易落入俗套。
但柳墨说,她品味好,有种自然美。
她想,真正具有自然美的是柳墨,柳墨姿态闲散,安适地坐在驼色的皮质沙发里。
旁边的桌子上还摆着她自己调的果汁,加了冰块,芍药一样的粉色。
慕与潇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放松的样子。
这让她想起,三月间在玉兰树下见面的时候,那个时候柳墨的淡定和轻巧,现在想来更像刻意为之。
那时候柳墨为她端一杯热茶,面容都隐在水雾里,看不真切。
现在柳墨坐在她视线里,喝一杯冰果汁。
算上凉菜,她一口气做了五个菜。
柳墨是捧场王,又是喊辛苦又是说香到流口水了,“做这么多啊,我买的菜又不是要求一顿就要做完。”
“没有都做,还有一半呢。这几盘分量都少,第一次在这边下厨,想让你吃得丰盛一点。”
柳墨说“谢谢潇潇”,然后站着,拍了张餐桌照片。
两个人全神贯注吃完了饭,虽然不至于光盘,但因为都饿了,也没剩太多。
这顿饭她们甚至没有聊太多闲事,就仅仅享受美食跟彼此。
柳墨发现,跟慕与潇在一起,她的专注度会更高。
看电视就是看电视,吃饭就是吃饭。
虽然,从小练字练下来的专注功底已经胜过常人了,但慕与潇身上那与生俱来的稳,还
是让她心生欢喜。
她可以感受到,跟慕与潇在一起的时间像凝稠的墨,彷佛水加少了,流动得缓慢又细致。
很早很早之前就感受到了,所以,一直都向往。
那时候,近乎“引诱”地将一板一眼的乖乖女慕与潇骗得迷上自己,她的成就感一度给了她活着的滋味。
那种无功利性的喜悦,让她有人味。
柳墨洗漱时,慕与潇才闲下来,看了一会手机。
今天也没有重要的事,她把各类信息挨个回复了。
她发现,柳墨发了朋友圈。
配了三张图。
第一张是她们今天开车过来时,长在路旁的一颗葱郁的树,当时正直红灯,柳墨说:“那棵树长得像你。”
还有她替柳墨拍的捧花照片,还有晚餐的一桌子菜。
文案是一个“1”。
她紧接着发现,柳墨把这三张图和文案同步了各大社交平台。
也许旁人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慕与潇很清楚,她们在一起平凡而幸福的第一天。
慕与潇旋即收到安如的消息,上来就问她:[你在柳墨那里?]
[嗯。你怎么知道?]
[直觉。]
[哦。]慕与潇兴趣不大。
韦安如将柳墨发的餐桌照片发给她,右上角画了一个圈,慕与潇的手机反扣在那里。
她八百年不换一次手机壳,即便壳子坏了,手机换新,再买还是最简约透明的壳子。
所以一目了然。
慕与潇自己都没看得仔细,心底生出一种隐隐约约的紧张,连安如都发现了,别的人呢?
柳墨有没有屏蔽家人?
人在下决定时果敢异常,但当担心的事情出现时,迟疑又是常态。。
她倒不因此苛责自己,因为这情绪很正常。
她跟柳墨想了很多年,虽然没有历经磨难,但也是放弃过的,现在才在一起,谁希望在一起第一天就被发现。
所以,她接受自己担心绍城的那些人会发现这个细节。
同时也不惧怕,且不说她们都没出柜,其他人发现是她在柳墨这,也不会多想,顶多背后议论几句。
就算,所有人都知道了,那就知道吧。
她也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喜欢女人,喜欢柳墨,这是逃不开的课题。
被柳墨用过的浴室里香气、水汽交融挥发,找吹风机的时候,她顺手开了镜子后的柜子。
吹风机没看着,看见了一个薄薄的烟盒。
她犹豫了下,拿出来打开了。
烟盒里还剩几支细烟,双爆珠款的,看上去颜值颇高,给烟草披了层漂亮、无害的皮囊。
耳朵里传来异响,彷佛什么东西裂开,又有几样东西汇聚,给了她无限的思路和情绪。
她默默把烟盒放回原位,找到吹风机,吹干了头发。
回到房间,柳墨还在工
作,电脑屏幕上是一些学员的书法作业。
柳墨每份都大概看了一下,筛选了一些典型,预备之后直播再点评。
“收拾好啦。”
她看向慕与潇。
“好了。”
慕与潇坐在她身侧,没有开场白,轻声描述:“刚才找吹风机,找到了你的烟盒。”
柳墨停下手上动作看她。
慕与潇平静说:“浴室里。我要再确认一下,你说为我戒烟,还在执行吗?”
她心里有疑虑,就要问清楚,否则不得宁静。
答案究竟是哪样,那不是她可控的事,她不去替柳墨思考。
因为她在吹头发期间想过了,无论是与不是,她都会在柳墨身边,赶不走的。
“如果我说不在,会生气吗?”
“会的。”言而无信了,怎么也要不开心的。
“所以不要做假设,直接告诉我答案。”
柳墨表情认真:“我说还在执行,你就信吗?还是你要合理的解释。”
“我既然问你,就是需要你的答案,就不会给你预设答案。你说的话我都信,不需要解释。”
“好,我说,没食言。我对烟无感,说了不抽就不会抽。”
柳墨合上笔电:“我那时候就想跟你在一起,我需要好的状态。你虽然不表露,但你心底喜欢的跟不喜欢的,我都清楚。”
“当然不仅仅为你,我自己也想健康些,喉咙偶尔会不舒服。”
慕与潇跟她说:“我信,我问只是想确定,我在你那的分量。如果你不在执行,我也只会再用心一点对你,让你觉得我比烟重要。”
“我不想小事情憋在心里,酝酿误会与矛盾。”
“这盒烟,没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