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只聊女主的人设,你喜欢的。”
柳墨与她的不解对视良久,挪开眼,看了看衬衫上的水渍,抛了这么一句话。
仿佛对慕与潇刚才的话并没有感到太多奇怪,但也没有深究的想法。
聊小说人设,就只聊人设。
慕与潇等了一会,确定柳墨不会再说别的了,对她所谓的“出柜”兴趣不大。
一种无言的失落像夜蝉悄悄爬上了树干。
但它才刚出发,就被捕蝉人捉入囊中,从而永坠于深夜。
慕与潇安心答题:“温柔。”
“真没新意啊你。”
柳墨在床边坐下,床单是慕与潇备好的,依旧是慕与潇风,深沉到发黑的蓝色。
黑白灰,总是这些。
柳墨曾为慕与潇喜欢的风格打趣说:“潇潇,你才应该叫我的名字,慕墨。”
慕与潇说:“也太拗口了,难为你发音标准。”
柳墨:“……”
回到小说人设,柳墨嫌慕与潇品味大众。
没有人不爱温柔的人,可看小说,只盯着温柔的人看,似乎太无趣。
“还有吗?”
慕与潇抬手想碰自己衣袖,发现穿的是柳墨的吊带,没有她性格的袖口。
只得尴尬地放下,犹豫很久,才说出“风趣”两个字。
柳墨没有对号入座,反而正常分析,“喔,有幽默感的角色,通常讨人喜欢。”
“气质好。”
“主角很少有没气质的吧。”
“长头发。”
“哦,你不喜欢短发,看来是不喜欢帅气的女孩了?”
柳墨语气调侃,松开脑后的发夹,一头长发披散下来,抱住她整个背部。
“不喜欢。”这次慕与潇说得极度肯定。
柳墨弯唇:“可我喜欢,短发的女孩利索又漂亮,阳光活力和细腻可爱合为一体,多好。我有个室友就是短发,喜欢她的人可多了呢。”
慕与潇抿紧了唇。
憋住了那句“你喜欢她吗”,这是个愚蠢的问题。
柳墨喜欢谁,跟她没关系。
柳墨又问:“还有吗?”
慕与潇换自己的睡衣,闷闷说了句:“没有了。”
“那些特质都很常规,十个主角里面八个有,就没有你私人小众的爱好?”
柳墨跟人聊天,凡是感兴趣的都要循循善诱、刨根问底。
慕与潇换好衣服,爬上床,躺在她身侧。
“还有,体毛要少。”
“?”
柳墨脸上出现了一个凝滞住的表情。
慕与潇问她:“算小众吗?”
柳墨气得将刚脱下的衬衫往她身上一扔,低声骂了句:“腹黑。”
觉得不解气,又骂一句“有病啊”。
-
柳墨
回忆起来了。
她脸上笑意难藏,“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的慕与潇很可爱的嘛。”
“现在去想十几岁的小孩,都会觉得有意思,但那时候你可不认为我可爱。”
慕与潇客观地说。
心底想,那时候你都觉得我很没意思的呢。
那个夏天,她险些去剪短头发,好在她理智尚存。
第一,短发更考验颜值,她剪短了也不一定具备柳墨说得那种俊俏漂亮,活泼可爱。
第二,那太明显了。
她怕柳墨再见到会调侃她。
柳墨说:“谁说‘都会觉得有意思’,现在27岁的你,好像也不觉得那时候的我可爱啊。”
“潇潇,我在你那,是不是一直都是坏人形象?”
慕与潇刚想说“不是”,就被韦安如回头打断。
“都到门口了,你们俩还走我后面?”
“在说悄悄话?”
“没有。”
慕与潇走上前。
柳墨主动包揽解释和撒谎的工作:“我们在对说辞。不打算说工作采访了,多半麻烦。就说各自有事回来,刚好听到小姨说外婆想我们了,就约着时间一起回来。”
韦安如问:“可以,我是与潇的同事,这个身份没变吧?”
“没有。”柳墨果决。
“有。”
慕与潇提醒,“今天是舅妈在家照顾外婆,她见过安如,没见过我。”
谢天谢地,舅妈至今不知道那橙毛小姑娘是谁。
柳墨反应过来:“好,那就说是我朋友。”
才进院子,就被迎上来的人热情招呼。
韦安如看着那天遇见的卷毛阿姨直奔向慕与潇,“柳墨回来我是知道,潇潇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慕与潇客气微笑:“舅妈,我也就这两天才回,工作上有事回绍城出趟差。”
韦安如跟着她们进到东边的卧室去看她们外婆,老人家满头白发,一脸病容,卧床不起。
但笑容和高兴都是真实的,作为捕捉细节的人,她看得出,她们外婆是真心喜欢她们。
尤其喜欢柳墨。
可能因为柳墨太多年没有回来了,所以老人家的关注点都在柳墨身上。
“你每次打电话,我都让你有时间回来看看,说外婆煮饭给你吃,把房间给你打扫好。现在外婆病了,你才舍得回,我又不能给你们做饭、收拾房间了。”
慕与潇才知道,柳墨是打过电话的,是关心外婆的。
柳墨眼泪听完就掉了下来,趴在外婆腿上。
外婆摸着她的头发,“好在还是回来了,看到你们我心里头就畅快了,很快就能病好呢。”
韦安如好像明白了与潇妈妈的那个愤怒点。
亲女儿和亲外孙女,怎么疼都是应该的。
但是把快十岁才到家里的养女,疼得超过了亲生女儿,就招人不平了。
甚至爱屋及乌,连养女的继女,毫无血缘关系的晚辈,也放在了心尖疼。
不患寡而患不均。
韦安如还看出来,她们舅妈的表情微妙,似乎既有点伤感,又像在看戏,频频观察慕与潇。
可能让她失望的是,慕与潇的情绪很平,脸上除了关心没有别的内容。
她根本不在乎外婆是不是只看见柳墨,也不去想什么公平与不公平,她不在乎。
若真让她去纠结,她倒宁愿更多的人喜欢柳墨,那对她来说没有什么不好,少点关注。
而且,她一年总归回来看上外婆几次,柳墨却是几年未归,现在外婆拉着柳墨一个人多说话才最正常吧。
她只是看到柳墨哭,有一点不忍,抽了两张纸,放在了柳墨手里面。
除此之外,多余的动作和话都没有,她舅妈还在看着。
两个人陪了一会,直到外婆又躺下去睡觉,她们出了房间。
看了眼手机,陈夏在内部的工作群问她们今日进展。
慕与潇跟韦安如都沉默。
已读不回。
今日没有进展。
今日属于柳墨。
慕与潇的房间在楼上,因为之前寒暑假,只有她会正经回来住上一段时间,所以有专属房,布置得也最为用心。
韦安如特意看了,床不大,睡一起多少得贴上点。
柳墨浑身写着开心,笑容也更加温柔了。
她看见墙上还有她临的字,写的不好,还有涂改痕迹。
问慕与潇:“我记得留下了好几张作品,怎么只有这个了?”
慕与潇支支吾吾。
柳墨会意,也不恼,笑着说:“好,清理掉了对吧,知道你是喜欢房间整洁的人。”
慕与潇没有否认。
韦安如却了然地看破,与潇一定没有清理掉。
如果她清了,以她的性格,是能平静说出“不好意思,没留下”这样的话,因为这不是一件不能说的事情。
不说,才是秘密呢。
三个人站在窗户边往外看,远处是成片的油菜花田和树林。
柳墨指着东南方说:“我们去河边走一走吧。”
慕与潇忽然间想到了什么,有些抗拒过去,“嘉云的墓地又不在河边。”
“我们可以直接去看她。”
柳墨问:“河边不能去吗?”
她看向韦安如,“这里就是以河滩闻名,你不让安如过去拍几张照片吗?”
“工作怎么交差?”
慕与潇想说,她们的工作不是拍几张照片,编几句瞎话,就能轻易交差的。
但是安如已经答应了。
因为她们看上去不太好。
慕与潇做了最后挣扎:“快下雨了。”
柳墨坚持:“快去快回。”
去的路上,天气居然又好了起来。
到达时,落日融
了一层金在河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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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安如让凉爽到发冷的河风一吹,“我回车里坐会,我这件衣服薄。”
只剩她们两人,慕与潇说:“河也看完了,我们现在回吗?”
“这条河,夺走了嘉云。”
“那是意外。”
“我也差点……”
慕与潇打断她,认真说:“那也是意外。你答应过我会远离河岸,现在也不要靠近。”
“你看着我,我能出什么事情。”
柳墨看出慕与潇有点生气,弯起眼睛笑了:“你没看着我的这几年,我也有照做啊。”
慕与潇的神色这才好起来,她蹲下,看着把夕阳吞下去一半的河面,让自己从紧绷中缓过来。
“柳墨,你这趟找我回来,是为了你妈妈还是嘉云?”
慕与潇在低处抬头,看着柳墨在余晖下的身影,仿佛一不留神就会随夕阳一起沉下去。
“困扰你的梦魇,让你书法创作遇到瓶颈,你喜欢的笔忽然‘死掉’,让你身体常常不适的心魔,或许是你妈妈的执念。可还有嘉云的原因吧?”
“雨天,打雷,都会让你想到失去妹妹的那一天。”
“可是柳墨,连她的妈妈都有了新的孩子,新的寄托,你为什么不能往前走呢?”
柳墨俯视她,没有笑意地回答说:“因为我生命中的得到太少了。”
“嘉云最爱看我写字,她的爱跟你不一样,她趴在桌子边,双目放光。她不含蓄,不克制,她夸我是柳羲之。”
“嘉云出事那天,我没有陪她去玩,因为我要练字。我觉得回这边聚餐就是浪费时间,我要见缝插针地忙自己的事。”
“跟你没有关系!”
慕与潇又有点生气了。
柳墨点了头,又摇头。
“你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感觉到不适,感觉到我妈因为执念不瞑目的吗?从我想放弃书法,做别的行业开始。”
“她一定恨铁不成钢。”
慕与潇立即站起来说:“你不能放弃。”
“我知道。”
柳墨点头:“但人都会有一瞬间,对所有的事厌倦。”
所以她离开绍城。
“不过,只是一瞬间。”
柳墨又笑起来:“现在我想让更多的人看见我。”
“你看了我最新视频没有,想报我的课吗?”
慕与潇猝不及防被推销,“……我报。”
“一言为定。”
“我会练,用你送我的笔。”
“好。回去吧,我的事快结束了。”
“这次结束之后,我们就不见面了。我知道你一直是这个意思。
潇潇,我是打扰你太多了,这些不开心的事本来也不应该留给你。”
“往后,我们各自安好。”
慕与潇亦步亦趋,“我会练的。”
“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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