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带伤么?”
霍月寻闭了闭眼睛,像是在努力压制自己的火气,“他发烧了,你没注意到吗?”
迟笑一怔,脸上的无谓和漫不经心消失了,笑容凝滞:
“……啊?”
纪灼也几乎是同样的反应。
啊。
原来是发烧了吗?
难怪脑袋这么昏,身体也使不上力气,总感觉哪里都很不舒服。他已经很久没生过病了,即使病倒在床上,也总是闷着头盖床被子硬生生地扛过去,他总觉得,熬一熬,第二天就好了。
可是霍月寻却把他这么小的一次发烧,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小灼上来,”霍月寻绕到纪灼的身前半弯下腰,“我带你去医院。”
纪灼呆呆地张了张唇:“不……”
不了吧,毕竟只是有一点晕而已。
“不想我背你吗?”
霍月寻却完全曲解了他的意思,又转过身来,干脆利落地搂住纪灼的腰把他打横抱起:“行,那我就把你抱出去吧。”
“……”
这更奇怪了!
可纪灼没有力气跟霍月寻反抗,只能将脑袋搭在他的肩头,蔫吧吧地跟着往外走。一直到上车启动往医院的方向开,霍月寻还绷着一张俊脸,把纪灼那只被碎瓷片划伤了的手拿了起来。
青年人的手指纤长有力,漂亮又骨节分明,美中不足的就是因长年累月的工作而攒了层厚厚的茧子,皮肤上也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有的不明显,有的却还在湿淋淋地滴着血。
霍月寻的目光专注而灼热,简直像是要把人融化。
纪灼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有些不适应地低了头:“……我没事。”
他又想到了那个名为迟笑的女孩说的话。
霍月寻为了他做了那么多,无时无刻不在关心他,把他的事情放在心上,可他却不能给霍月寻一点回应。霍月寻迟早会不喜欢他的。
那之后,霍月寻会按照爸爸的吩咐去相亲吗?
他也会对另外一个人,像对自己这样好吗?
会喜欢上别的人吗?
“小灼,生病在你眼里只是一件小事吗,”霍月寻的语气听起来很温柔平静,但他的脸上却没一点笑意,“你可不可以稍微心疼一下你自己?”
他捏住纪灼的掌心,用湿纸巾把那些顺着掌心流淌下去的血液擦干净了。即将碰到还在隐隐约约往外渗血的创口时,他放慢了动作,到最后甚至还低下了头,灼热的鼻息喷洒在那尖锐刺痛的伤口上,留下了一连串令人颤栗发麻的触感。
“你不心疼,我会心疼。”
喃喃完了这一句,霍月寻便不再说话。他的唇瓣擦过纪灼的手腕,潮湿而温热。
“……”
纪灼只听到自己的心脏“咚”的一声。
他有些恍然,想要跟霍月寻道歉,说不是这样的。
但手指即将牵住霍月寻的袖子时,车却刚好到了医院的停车场,将他的半截话堵了回去。
“我们到了。”
霍月寻握住他的手腕,避让开他手上的伤口,“走吧。”
纪灼张了张唇。
他脸色苍白,眼睛却红得有些吓人,看起来便是一副委屈巴巴又可怜兮兮的样子,肖似某种被淋湿的小动物。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接了几秒,很快,还是霍月寻率先败下阵来。
“……小灼,对不起,不要生我的气,”他轻叹了口气,“我只是太着急了,我一点都不想看到你受伤。”
纪灼抿住了唇,声音有点轻,但很急切:“我没有生气。”
霍月寻看起来似乎高兴了些,但唇线还是绷得直直的,过了几秒,他一边牵着纪灼往医院里走,一边温声道:
“没生气就好,那我顺便跟小灼讲点高兴的事情吧。我已经安排了给叔叔定制假肢的人,今天他们已经开会给叔叔做方案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把东西做出来。”
“不过光拿到假肢肯定是不行的,估计到时候还要有一段时间的康复历程。如果小灼你愿意的话,也可以到现场去看看情况。不管怎么说,你都不用担心。”
“……”
哪怕霍月寻讲的事是纪灼之前切切实实关心的,也很振奋人心,但他此时此刻什么也听不下去,只魂不守舍地被霍月寻带进医院,在一个条件和环境都很好的私人病房躺下。
身旁的护士拿了消毒的东西来给他手上的小伤口包扎,而医生过来看了下情况,简单开了点药,让他暂时休息,如果长时间不能退烧再考虑打针挂水。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医生,”霍月寻拿着手里那份生病期间的清淡菜谱,认真地冲医生点了点头,又扭头看向自己身侧的护士,“辛苦了,接下来的药膏我来替他涂吧?”
护士应声放下手里的东西,医护人员轻手轻脚地从病房内出去,将空间留给了他们两人。
纪灼望着霍月寻俯身过来、垂下的眼睫,心脏酸软成了一片,刚刚没说完的话掀起一阵波澜,在脑海中卷土重来。
——我现在关心的不是你为了我勤勤恳恳做的那些事,而是为我奋不顾身做事的你。
——我看到你心疼我,也没有不开心,只是在为你感到不值得。
“疼吗?”
霍月寻用棉签蘸着些药膏,轻轻地擦拭着纪灼手上的伤口,抬起眉宇,
“如果疼了,就告诉我。”
很巧,碎裂的瓷片划伤手的位置,恰好跟许久之前纪灼在火锅店里洗碗蹭到的位置一样。两道伤疤一先一后,一深一浅。
前一道只是用自来水冲了冲手,用了张纪暖的创可贴贴住,就再也没有管过,哪怕之后伤口溃烂发炎了好几天,他也没再吭过一声。
可这后一道,被霍月寻捧在手心轻轻地涂着药膏,温和而冰凉的感觉覆盖裂痕,对比之下,根本就不会很痛。
可纪灼张了张唇,小声道:“……疼。”
霍月寻的动作一顿,抬起棉签,轻轻地吹了吹伤口,待温度冷却了些、红肿稍微消失了些许,才抬起眸望向纪灼:“好一点了吗?”
纪灼顿了顿,低声道:“还是疼。”
霍月寻并没有因此不耐心,手上的动作更加轻巧,仔细而温柔,原本很快就能结束的涂药过程硬生生地拉长了好几分钟,直到涂完了,还三番五次地跟纪灼确认:“现在有没有好一点?”
纪灼抿住唇,点了点头。
“……”
霍月寻将东西收拾好放到一旁,替纪灼掖好被角,撕了片退烧贴,守在他身旁坐下了。
外面的天色已晚,窗帘严丝合缝地拉着,独立病房内只开了一盏小小的壁灯,只足够两人看清彼此。
“你先睡一会。”
忙了这么多天,霍月寻自己眼下也多了点淡淡的乌青,但他却好像没感觉似的:“今天不可以洗澡,我等下给你简单擦一擦,好不好?”
霍月寻的语气不容置喙,纪灼也自知自己现在除了睡觉没什么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