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看我今天给你买了什么?”张庭威扬起手里的东西,等了等,靠在露台门边的女孩并没有回头,也没有任何回应。
放下手中的泥人,那是西厢记里的红娘,从前晓棠总是喜欢这些质朴有趣的小玩意,见到了必定爱不释手,之前凑齐了崔莺莺和张生,唯独没有红娘,晓棠总觉得遗憾,今天好不容易在一家小杂货铺里见着了,宝贝似的买回来……
张庭威走到她身边,想去关上露台的推拉门:“冷,进屋来。”
晓棠执拗地扒着门框:“有哥哥的消息吗?”
这是张庭威每天回来听到的第一句话。
“还没有。”
这是晓棠每天听到的唯一答案。
从兜里掏出一封信,看皱了的,可晓棠还是仔仔细细看个没够,那是她和张庭威搬来这里没多久收到的,因着父母出了事,他们没有结婚,只是同居,晓棠更不肯住在张家,有些事情早已无法回头,在她不顾一切投入张庭威的怀抱时,雪国列车正驶向死亡的深渊,带走了她的爸爸妈妈,她不知道自己是幸运的还是那个最不幸的。
信是哥哥西元写的,没有邮寄,直接放在门口的邮箱里,让她和张庭威好好生活,不要再到处找他了,以后会见面的,那时晓棠神情还很恍惚,从陆运公司得来的消息中,罹难者里没有顾西元的名字,哥哥还活着,可是却不肯与她相见,不知是不是还在怪她为了张庭威丢下爸爸妈妈从雪国列车上逃走了,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
捡起遗落在沙发上的披肩,披在晓棠的身上,张庭威吻了吻她冰凉的发丝。
晓棠将信小心翼翼地叠好,放进口袋里,依旧靠着门框,看着对面街巷的小院。
张庭威擦去她脸上的泪痕,这也是每天做不完的动作,每天大部分时间晓棠都是倚着这个门框度过的,望着对面的旧宅,一动不动的,也像个泥塑。
“我还买了些猪肝,今天给你煲点猪肝粥。”并不怎么会做饭的张庭威如今也有模有样的卷起袖子拾弄柴米油盐。
张庭威叹了口气,继续扎进厨房做他能做的事情,雪国列车爆炸仿佛整个世界都随之震动,远比基地那次更轰动,余波久久不散,因为死的都是无辜百姓,加上之前的游园会袭击,当局已经焦头烂额,媒体天天呼吁查找幕后主谋,军方、警方的压力都很大,唐琛主动辞去所有公职,这次雪国列车放置的炸药,他之所以提前知情,是因为鸿联社接到密报,有人要替游园会死难的人报仇,在都大帅的行李箱里放置了炸药,唐琛为了阻止这一切,这才赶去车站的,但还是晚了一步,酿成了不可挽回的悲剧。关于密报,那是鸿联社自己的门道,与事件本身无关,概不透露。东方人向来如此,铁桶一个,他们自己窝里斗得如何凶狠都不要紧,却从不肯让西人插手。
不多久,有人爆出一名叫鲁阿大的人,被抢匪图财害命,这件事警方是有记录的,在他死前曾经针对唐琛和鸿联社搞过一系列示威活动,警方也在他家中搜出了大量来历不明的现金和尚未用完的炸药,他的死顿时不再是普通抢劫那么简单了,怀疑他很有可能参与了雪国列车爆炸一案,只是被主谋灭了口,他处处针对鸿联社,针对唐琛,可见背后还有更大的阴谋……
唐琛面对媒体很少说话,这些事几乎都是由他的义子唐轩代为发声,从调查到保释,到各种采访,上上下下,几种语言切换自如,唐轩从容不迫,应对得体,谁也没有将他和那个在酒店里被都大帅欺凌的乱发遮面的男孩子联系在一起,更没有人提起他从前的花魁出身,只知道他是唐琛多年前送去欧洲留学刚回来的义子,少年得志,意气风发,不逊当年唐琛的风采。
鸿联社在所有事件中究竟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没人能说得清,众多人相信了这一说法,甚至当局也没有定唐琛的罪,何况唐先生还交了那么一大笔保释金,配合调查期间,一顿牢饭都没有吃过,不仅如此,鸿联社在游园会中击退了持枪悍匪,保护了民众,事后还拿出大笔的善款安抚死难者的亲属,可谓仁至义尽,这个时候,十几万人的唐人街不能乱,唐琛也不能入狱,鸿联社还得替当局安定那里的民心。
另一件事也不能不提,都大帅的秘书安格斯被捕了,罪名是违抗军令,没有按上峰调遣护送都大帅赶赴前线,而是私下里协助他秘密前往雪国,这场人间惨剧,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张庭威在厨房正自发愣,忽听露台的门吱呀一声响,放下正在清洗的猪肝跑出来,却见晓棠扶着露台的栏杆,两眼死死瞪着对面。
探头一看,啊,顾家的旧宅院落站着一个人,也正仰头望向这边。
唐琛?!
见到张庭威,唐琛收回了目光,径自往屋子里走去。
晓棠转身就往外跑。
“晓棠——慢点,当心滑倒。”张庭威喊着,急忙擦了手上的血,又想起灶上的火,等在追出去的时候,晓棠已经穿街过巷进了旧宅。
空荡荡的旧屋正厅内,站着挺拔伟岸的男人,头上压着一顶泛着丝光的礼帽,身披黑色防雪大氅,肩头也泛着一抹孤光,面对着空无一物的房间,似在缅怀和凭吊。
听见背后跌跌撞撞的脚步声,男人转过身来。
晓棠出来的匆忙,只穿了件藏青色的棉裙,冰冰凉凉的。
男人连忙脱下黑色外氅,披在她的身上。
外氅被扯下,丢在地上,晓棠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温度:“唐琛,你来干什么?”
唐琛动了动唇,几个月不见,晓棠瘦的脱了形,一张美丽的脸苍白得只剩下两只大大的眼睛,黑洞洞的吓人。
“我哥哥呢?他在哪?”
所有人都在问着同一个问题,可是没有人知道答案。
唐琛的声音沉到骨子里:“我也在找他……”
晓棠突然冲上前,抓住他的肩膀疯狂地摇晃:“少骗我,我哥哥呢,你把他藏哪了?一定是你把他藏起来了……说啊,你这个杀人犯、刽子手……”
唐琛任凭她摇着、晃着,拳头虽小却拼尽全力地捶打:“把哥哥还给我,把爸爸妈妈还给我,都还给我,是你,是你做的炸弹,是你放进了列车里,都是你……”
唐琛扶住她纤瘦的身躯,以防她伤到自己。
“你什么都知道,你见过他对吗?”唐琛努力从晓棠泪如雨下的脸上搜索一点可能的答案。
可是晓棠还在拼命捶打他:“你没有资格问他,唐琛,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你想把我们都赶尽杀绝,好让哥哥永远陪着你,你就是个魔鬼,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死的是我的爸爸妈妈,呜呜……”
晓棠的两脚也踹起来,踹在唐琛坚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