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么亲密,可唐琛始终都高高地坐在唐先生那把交椅上,从来就没有考虑从那里走下来,平等地与他对视,他与他不仅仅是床笫间的关系……
唐琛似乎也察觉到什么,缓和着口吻:“再说,唐人街就那么一家西医医院,清岫去那里疗伤,第二天就能被都大帅的人查到,我这里虽然器械简陋了些,取颗子弹倒也不算难事,只是没有麻药,苦了这孩子了。”
西元苦涩地一笑:“这孩子的确有点与众不同,年纪虽小胆子却大,居然敢刺杀都大帅,还敢跟唐先生动刀子。”
唐琛哦了一声:“顾大哥心疼了?”
西元横了他一眼:“你别阴阳怪气的,我就是觉得清岫哪里跟你有点像。”
唐琛挑了挑眉:“比如呢?”
西元摇头:“说不上来,不是跟现在的你,应该是和从前的你。”
唐琛将酒杯举到面前,透红的琼浆宛如一片红色的海,映着船舱,也映着西元颇为硬朗的五官,闪着赤霞般的光泽。
“所以你才背着我不顾一切地去救他,还在下边跟他说了那么多的话?”唐琛拖着慵懒的腔调淡淡地问。
西元切鸡的手一顿。
唐琛继续望着轻轻摇曳在红海里的西元:“所以,顾大哥,你想懆他吗?”
当啷!刀叉重重地戳在餐盘上,红海里的西元变了脸,紧抿着双唇,好似浮雕画上手握钢叉满脸怒容的海神波塞冬。
第77章干爹在上
“你想咁他吗?”
“我他妈只想咁你!”
西元压着喉咙发出的闷声,使安静的船舱多了几分剑拔弩张的气氛,只有四周的海水在两人交战的目光中,一涌一涌地低吟,亦如两颗隐隐作痛却又总忍不住相互碰撞的心。
唐琛微启双唇,有型无声:来啊!
西元一按桌角刚要窜过去,唐琛也放下酒杯欲要起身,忽然传来清脆的声音:“唐先生,顾大哥……”
清岫顿时没了声,船舱里的气氛有些异样,虎视眈眈的两人又都坐回了原位,一个继续撕扯烤鸡,一个若无其事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洗好了?快过来吃饭。”西元招呼着清岫,将一只鸡腿放进一旁的空盘里。
清岫看了眼唐琛,没动窝,唐琛一指餐盘:“别叫你顾大哥白费心,凉了就不好吃了。”
清岫这才斯斯文文挨着西元身边的空位坐下来,忽然吸了口气,伤口疼,只好又换了个姿势,半个屁股挨着椅子,端起西元为他倒满的果汁,喝了一口,飞快地睃了眼船舱里的景况,发现唐琛正在看自己,便又低下头慢悠悠地吃着盘子里的鸡腿,毕竟是在鸭堡里混大的,虽然早就饿慌了,却不肯露出饥饿的败相来惹人笑话。
唐琛杯里空了酒,清岫见了,下意识地站起来要为他添酒,唐琛移开了酒杯:“我救你不是让你来做这些事的。”
清岫不知所措地举着酒瓶,西元从他手里接过来:“清岫,你安心吃饭,别的不用管。”
西元将酒缓缓地倒入唐琛的杯中。
嘡啷一声,唐琛指尖弹开金光闪闪的打火机,点了支烟,眯着眼道:“谢谢,顾先生!”
“不客气,唐先生!”
清岫惯会察言观色,继续低头吃西元布过来的菜肴,轻声说:“不用了顾大哥,我自己来就好。”
唐琛微微一笑,轻轻转动桌上的酒杯,不时看向闷头吃饭的清岫,看得清岫越发地拘谨,嚼东西都不敢发出声响来。
西元打破空气里的沉闷,随意捡着话说:“一会吃完饭再帮你上点药,听唐先生说取子弹的时候没打麻药,你倒是也能忍得住。”
清岫忙道:“还好,不怎么疼。”说着又望向唐琛,眸光熠熠闪闪:“都说当年唐先生为白老大挡枪,取子弹的时候也没打麻药,我这点轻伤又算得了什么。”
唐琛垂着眼皮默默地抽着烟,西元笑了下:“是啊,世上又有几人能像唐先生呢?”
清岫放下鸡腿,忽然推开座椅,面向唐琛扑通一跪,倒头就拜:“还是要谢谢唐先生和顾大哥的救命之恩,清岫永世不忘,来日做牛做马定当还报。”转身又要给西元磕,西元连忙扶住他:“快起来,你为鸿联社牺牲自己,救你也是理所应当。”
唐琛轻扯嘴角,看向清岫:“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
清岫目光热烈,言辞恳切:“唐先生,收下我吧,我想入鸿联社跟着您学本事,将来也能成为像唐先生一样的人,还请唐先生成全。”
“清岫——”西元想拉起他,清岫却不肯,执拗地跪在唐琛的脚前。
唐琛沉吟半晌,继而微微一笑:“好,你拜我为干爹,以后随我姓唐,就叫唐轩吧,希望你将来宏图高展也能成就一番作为。”
清岫喜出望外,当即又给唐琛咚咚地磕了几个响头:“干爹在上,儿子给您行礼了,唐轩绝不辜负干爹的期望!”
西元忙道:“那个…清岫啊,你再想想……”
清岫转过身又冲西元磕了一个:“唐轩也绝不辜负顾大哥,誓要堂堂正正的做人。”
唐琛笑意加深:“好!我唐琛从此也有儿子了,你顾大哥也是高兴呢。”
事已至此,再说什么也是多余,虽然唐琛只比清岫大了十来岁,但认干爹在道上向来稀松平常,不问年龄和出身,只看江湖地位,鸿联社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名下干儿子也不少,当年唐琛也认过白老大为干爹,有这样的干爹,身份自然与众不同,一夜之间水涨船高,现在社里有多少人想给唐琛当儿子都不得,想不到清岫成了唐琛第一个干儿子,就算将来唐琛再收儿子,清岫都是长子的名分,只是他离开鸭堡又入鸿联社,依然没有自由身,上船容易下船难,福兮祸兮,不可定论。
西元闷闷地望着唐琛喜当爹,只觉得哪里别扭,平白无故地,自己多了个弟弟,唐琛多了个儿子!
为了儿子,唐琛又开了瓶香槟,西元陪着父子俩喝了一杯,冰凉的液体滑落愁肠,明明是件值得庆贺的事,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清岫惴惴地问唐琛:“干爹,我以后怎么办?总不能老躲在这艘船上。”
唐琛问他,如果有机会出去,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清岫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想读书。”
唐琛浓眉舒展,笑容里多了几分暖意:“不愧是我的儿子,好,就送你去读书。”
西元也略感安心,清岫也好,唐轩也罢,至少这条路没选错。
唐琛看了眼墙上的钟,起身走向舷窗,向海面上望了一会,便向清岫道:“跟我来。”
三人又回到了船舱底部,唐琛掀开了那块暗舱的板子,清岫迟疑地问:“干爹,我…我还要躲在这里吗?”
唐琛命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