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元嗤道:“什么堂口不堂口,我只是担心……”舌头急忙打住,一时也没想出更妥善的话,只好胡乱地走了一步棋。
唐琛却问:“担心什么?”
西元匆忙应道:“担心有人会对你不利,素闻海上过于平静,必是风暴来临之际。”
唐琛将身向椅背缓缓靠去,直视西元,眸光幽深:“嗯,你说的对极了,所以我在等。”
“等什么?”
“等风暴来临。”
望着顾西元投来的目光,唐琛微微一笑:“我在这里修身养性,自会有人耐不住性子,主动送上门来。”
啪,一步棋落下,封住所有的退路,唐琛修长的手指轻轻一碰,吃掉了西元胡乱走的那枚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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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记补充说明,文里出现的一些诗词歌赋,甚至包括章节名,会影射文中人物一些的宿命,是有含义的。
第24章心腹爱将
唐琛好像是个预言家。
第二日,便有不速之客登门拜访,顾西元的神经也紧绷起来。
来的是郑明远和丁义,都带着保镖,郑少祖跟着他爹也晃进了唐琛的公馆,见到顾西元就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人家不是不混堂口,而是看跟着谁混。
西元站在唐琛的身后,还吊着半只胳膊,面无表情,郑少祖也站在他爹身旁,冷冷一笑,在他爹耳边一阵嘀咕,郑明远扫了眼顾西元,也是一抹冷笑。
倒是丁义依然笑容可掬:“小老弟,胳膊的伤怎么样了,要不要送你一些我们白虎堂的接骨膏,很管用的。”
“多谢丁堂主美意,唐先生这里什么都不缺,我的伤已经快好了。”顾西元沉稳地答着。
各自落座,茶点伺候,唐琛独自一人坐在沙发的正中,阿江随即递上一支雪茄,另一侧的西元为他点燃,火苗慢慢烘燃咖啡色的烟身,也映红了唐琛苍冷如玉的脸。
几个人点烟的点烟,喝茶的喝茶,随便应酬了几句,到底郑明远脾气暴躁,见了唐琛有点压不住火气,还是那般粗声亮嗓:“唐琛,社里的事你不闻不问,难道青龙堂你也不管了?有人已经开始找我们麻烦了,越南佬和十三K那帮人又回到唐人街闹事,现在连警方都敢随意抓我们的人,连你青龙堂的船都被扣押在码头卸不了货,再这样下去,鸿联社恐怕就要被人一点点吞掉喽,你倒好,还在这里养病,什么病?怕是心病吧!”
唐琛也不答言,掏出一块手帕,掩住口鼻轻咳了几声,云淡风轻地说:“伤风而已,让郑叔见笑了,海关那边我在打通关系,估计还要等两天,至于三爷那边……”
唐琛望向丁义:“别看使了钱,可西人警署新上任的乔伊警长,油盐不进,他手下人拿钱却是做不了主的,还得另想办法。”
丁义这时也不紧不慢地开了口:“之前唐人街警署哪个没拿我们鸿联社的钱?不夸张地说,从警长到门口扫地的,都是我们鸿联社在给他们开工资,连藩市警署的总督司都要时不时请白老大见个面吃顿饭,若不是白老大死了,他们敢抓我的人?现在外边的人都想看我们鸿联社内讧,再找机会逐一瓦解我们,他们好入主唐人街,俗话说,攘外必先安内,我们几个这时候最好摒弃前嫌,一致对外吧,家里事终究是自己人的事,不要叫外人趁机占了便宜。”
望着丁义,顾西元想起唐琛说他是条毒蛇,头脑与城府果然与其他两位堂主不同,透着精明,不逊唐琛。
唐琛慢声道:“三爷,你也说是从前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别看一个小小的唐人街警署,后边可是整个藩市警方对我们唐人街的态度,是人都有软肋,总会有办法的。”
丁义瞥着他:“什么办法?你倒说来听听?”
忽听门口的阿山喊了一声:“唐先生,杨堂主来了。”
杨启年下了车,一边擦汗一边步履匆匆蹬着台阶往里赶,见到阿香,停住了脚,笑吟吟地望着她:“哟,阿香,又长高了,真是越长越漂亮呢。”
阿香垂头不语,往阿山身后缩了缩,阿山迈上一步挡了个正着朗声道:“杨堂主,里边请。”
虽说杨启年在鸿联社里最年长,但此人过于沉迷酒色,原本也是做鸡公起家的,滑的像个皮蛋,自小跟白老大同村长大,又一起背井离乡登岸藩市,这么多年了,别的大能耐没有,专会哄白老大高兴的。
见他进来,在座的几位堂主并无一人起身招呼,郑明远气哼哼地瞪了他一眼,说好一起来见唐琛,偏他又迟到,看眼泡子肿的德行,定是又在哪个小姨娘那里绊住了脚,七八房姨太太还不够他耍的。
丁义微微的不屑,借着低头吹茶,也不搭理他。
唐琛一指身边的空位,微微笑道:“Uncle,坐,就差你一个了。”
这话说得婉转,唐琛早知他们要来,连茶点都是叫吴妈按着几位堂主的口味提前备好的。
杨启年擅长察言观色,坐下来摆弄桌上的点心,留心听他们几个讲话。
顾西元听了半晌,大致明白他们为什么忽然来找唐琛,正如郑明远所说,白老大死后鸿联社群龙无首,原先被鸿联社打压的各方势力现在又开始蠢蠢欲动,不断在各家堂口地盘寻衅滋事,这还不算什么,丁义的赌档因为几个帮主被抓,生意一时无人打理,就连杨启年的鸡档也被警方查抄了几次。
他们的洋文不好,从前一直都是白老大替大家疏通各个层面,现在自己出面去交涉,新来的警长又不买账,白白往里搭钱还没把事铲平,别的都还好说,可对于警署,再如何也不能明刀明枪对着干,唐琛与这些西人素有往来,说好了帮着去疏通,这几日却又不见人影,葫芦里埋着什么药,彼此心知肚明,还不都是为了鸿联社将来谁当家叫着劲。
郑明远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唐琛,今天我们几个叔伯到你这来,就是想赶紧把接班人定下来,一人主事总好过现在一盘散沙,任人宰割,连个出头的人都没有。”
唐琛缓缓地吸着雪茄,却不接茬。
郑明远嗤笑一声,继续道:“论资排辈当然没人能比得过杨堂主,只可惜,他年岁大了,身体又欠佳,眼下诸多事宜恐怕只会力不从心,丁老弟虽然正当年,人也精干,但若论起跟白老大的交情,恐怕还不及我郑明远,我可是替白老大挡过枪的人,鸿联社里,除了我跟唐琛有这个资格,别人也就不用再谈了,可唐琛又过于年轻,仓促上位,恐怕众人也是不服的。”
三言两语,就将其他三位堂主择得干干净净。
丁义冷笑:“这话没的叫人恶心,这是在选鸿联社的总把头,还是在排功德簿?在座的哪个不是跟着白老大出生入死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