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尸体大面积腐坏,已经辨别不出面部特征,除了这个刺青外,法医也不能再从这两具尸身上获得更多的个人信息了,只知道他们是二三十岁的年轻男子,华人,普通着装,这样的穿着在唐人街里随处可见,均死于头部中枪,而其中这个有刺青的,在腰侧还有一处枪伤,但不致命,没有找到弹头,无法判断是否来自同一把枪。”
“我看过你的这则报道,说警方怀疑这两具尸体和白老大的死有关,有什么根据吗?”
苏姗妮向椅背靠去,吐了口气道:“没有任何根据,这是我按着警方的要求编撰的新闻稿。”
“什么?”顾西元有点惊讶。
苏姗妮颇无奈地摊了下手:“没办法,唐人街警署碍于各方面的压力,既要快速破案,可又毫无头绪,不仅是鸿联社,整个唐人街都一样,没有人会配合警方的调查,警方问什么,他们要么装听不懂西语,要么用家乡话敷衍过去,就算有警察懂点华语,但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所有人仿佛达成了一种默契,面对警方和媒体,绝口不提关于白老大被杀的事情,就算不是鸿联社的人,那些普通民众见到警察都躲得远远的,更别说提供什么线索了,唐人街就像一个堡垒,一个由鸿联社亲自搭建起来的固若金汤的堡垒,西人警方永远都别想从他们嘴里问出一句真话来。”
顾西元望着那张刺青照片,英挺的眉宇微微轻蹙,苏姗妮所说的,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白老大是被两个蒙面的人刺杀了,而这两具尸体又恰好面目全非,那家屠宰场就在朱雀堂杨启年的地盘上……就算我们西人警方目前没有什么证据证明他们的死跟白老大的死有直接关联,但是这两个人死得蹊跷,鸿联社这四位堂主都有可能是杀害白老大的幕后黑手,任何线索警方都会往下查的。”
苏姗妮将那张照片推给了顾西元:“我相信顾先生也是有实力能打听到这个刺青的真正来源。”
“不用了,我已经记住了。”顾西元又将照片推了回去。
苏姗妮又固执地推回来:“我还有备份,这张你留着,类似的图案华人刺青店里也有,但都跟这个不太相同,我也搞不太清楚这些飞虫走兽对于你们东方人来说都具有什么含义,而且我这个西人记者一走进店里,他们都不搭理我,我也不好明目张胆地问,你还是留着细细地比较一下,千万不要弄错了。”
“那是因为你太出名了。”顾西元笑了下,苏姗妮不止因为总在电视上做报道,那天闯游龙旗的队伍时,多少人都看见唐琛将她的录影带掰断了,难保不对她这个漂亮的女记者印象深刻。
也不与她过多的解释,顾西元将那张照片收了起来,想了想,又说:“不过苏姗妮小姐,你总是随身携带这些重要的资料,我总觉得不妥。”
苏姗妮的蓝眼睛闪过一丝无奈和愤然:“目前我只能随身携带它们,因为我的家进来过小偷,把东西翻的乱七八糟的。”
哦?顾西元的眉头又拧了拧:“丢了什么没有?”
“丢了些珠宝首饰和现金,我也报了警,他们只当普通盗窃案来处理的,但我却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那电视台呢?”
“电视台来往的人很多,而且有些员工是专门做华语节目的,我担心这其中搞不好也有鸿联社的人,并不安全。”
顾西元沉默了会,对这个西人女记者又多了几分钦佩,又问了问白虎堂赌档被抄一事,苏姗妮具体的也不清楚,只知道乔伊警长也是执行上边的命令,对唐人街各赌档进行一次大规模的突击搜查,但苏姗妮从警长的言谈话语间,感觉到这是警方对唐人街拒不配合各种调查的一次打压性行动。
顾西元只好作罢,临别之际,忍不住叮嘱她:“苏姗妮小姐,虽然我很佩服你的勇气,不过还是要提醒你,像上次你闯进游龙旗的队伍,直接质问唐琛的举动,我并不是很赞同,我知道你对陈浩林的死很内疚,也很气愤,但是保护好自己也很重要,你对华人、鸿联社,甚至是唐琛,算不上是真正的了解,不管是你还是我,谨慎行事是第一位的。”
苏姗妮望了顾西元一会,淡淡地点了下头:“好,我会注意的,再会,顾先生。”
顾西元摸出兜里的洋火,走到浴室,将那张卷了边的照片又深深地看了几眼,擦然一根火柴,火苗顺着照片的一角吞噬上去,那个鸟头鱼尾的刺青渐渐化为乌有,只剩几片灰白色的飞灰,落尽盥洗盆中,打开水,冲得干干净净。
忽听院中有汽车发动的声音,顾西元匆匆走到窗边,掀开窗帘的一道缝隙,是唐琛的车,已经绕过院中的草坪,从仿古雕花的黑漆铁门开走了,阿香还冲车子挥了挥手,吴妈关好大门,落了锁。
顾西元从客房出来,站在二楼走廊的楼梯边,正看见阿香轻快地往里跑,身后的吴妈交代着:“把先生今天换下的衣服拿下来。”
阿香答应着,蹬蹬地跑上楼,一抬头便看见了顾西元,冲他甜甜地一笑。
“唐先生出去了?”顾西元随口问着。
“是,回白宅去了。”
心思微微一沉,顾西元喃喃地重复着:“回白宅去了?”
阿香笑道:“回去陪白小姐嘛。”
西元笑了笑:“是,唐先生跟太太的感情看样子很好。”
阿香睃了他一眼,也只是嗯了一声,转而又道:“先生临走时叫我和你说一声,明天不要出门,在家等他就好。”
“没说什么事?”
“没有。”
这一夜听着丛林里的夜鹰时不时地啼鸣,犹似哀怨的曲儿,顾西元倒睡得很好,连个梦都没有。
第二天一早,窗外的暖阳热烘烘地照进来,打开窗,空气既新鲜也湿热,夹裹着山中各色的花香草香扑进屋里,带着初夏的活泼,却也令人感叹春的短暂。
衣柜里仅有的衣服都是毛料西服,西元原本也不爱穿这箍人身板的东西,偏唐琛这里除了几件衬衫能穿,其他都是外套,天气渐热,也穿不住了,裤子也略微瘦些,虽然他和唐琛身高差不多,但论身形,自己还要比他壮一点,这些衣服想必也是唐琛平日里不怎么穿的了,款式也是头两年才流行过的。
胡乱抓了件淡青色的衬衣穿了,裤子依然穿自己那条旧的,下了楼,吴妈已将早餐摆上了桌,阿香忙里忙外的收拾个不停,顾西元喊她们一起来吃,吴妈和阿香都说吃过了,吴妈又补了一句:“这是先生用餐的地方,我们怎么可以用呢,顾先生说笑了。”
顾西元笑道:“我是来给唐先生当司机的,现在只是在这里养伤,不是什么客人。”
吴妈明显地愣了下:“司机?”
阿香听见了,也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