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先生喜欢。”
屋里只有阿香一个人,一手提着鎏金的香薰笼子,一手举着把蒲扇,边转悠边呼扇着,尽可能的让袅袅的烟霭弥散在房间的每一处。
这应该就是唐琛的卧室了,一水的象牙白的西式家具,镶金嵌银的,紫红的落地帷幔,云霞似的乔其纱帘,超大的床上悬着浅驼色的床幔,沉甸甸地坠着挽花流苏,随处可见的壁画、古董、小摆设,依然是中西兼容,外面也有个阳台,窗外便是顾西元在客房里看到的那座山,角度不同,视野却更开阔,可以直接看到山脚下那条蜿蜒的山路,整间房虽大却透着拥满,浓墨重彩,没有留白,隐隐地一股奢靡气息。
顾西元笑了下,却被阿香捕捉到:“顾…西元,你笑什么?”
顾西元没有回答,只问她:“唐先生呢?”
“一早就出去了,叫我们谁都不要打扰你。”
“去哪了?”
“不知道,你一定饿了吧,我去叫吴妈备饭。”阿香熏完香,颠颠地跑了出去。
衣架上搭着一套宝蓝色丝绸底的睡衣,顾西元走过去,指尖触了触,终究还是忍不住摸了摸,丝丝凉凉的,低下头,嗅了嗅,茉莉清香,遂又忙放开手,懊恼自己的举止暗龊,总是忍不住,忍不住……
偌大的宅邸,只剩下吴妈、阿香和顾西元三个人。
窗外的雨越发的紧密,餐厅外的梧桐全身都湿了,青色的外皮变成了深棕绿,唐琛的私宅到处都透着清虚寂寥,就像一座被冷落的宫殿。
吴妈将早餐摆上桌,牛奶、鸡蛋,小笼包……连带着四五样小菜,都很精细,顾西元跟她说了几次不要喊顾先生,可她依然改不了口,也不似阿香那般随意,职守着本分,将几份报纸放在桌角,这才退下了。
顾西元一边吃着早餐一边翻阅着报纸,鸡蛋堵在嘴里,渐渐停止了咀嚼。
《三藩日报》上一则关于日趋紧张的治安问题的社会新闻下端,附载着另一条刑事命案的报道,昨天在唐人街一家屠宰场的污水池里,发现了两具高度腐烂的尸体,接到报案后,唐人街警署的乔伊警长及时赶到现场,并对报案人和相关人员进行了调查,从尸身上残留的衣物特征来看,他们很有可能与不久前鸿联社白桦(白老大)在戏园子被杀一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基于案件保密条例,乔伊警长不方便透露更多,但是信心满满地表示,会加速破案的进程,为保一方安宁他将不惜余力地打击这样的犯罪行为。
报道记者:苏姗妮。
顾西元想起白老大出殡那日,勇闯游龙旗队伍的那名西人女记者,曾经大声指责唐琛就是杀害华人记者陈浩林的凶手。
饭后,顾西元唤来了阿香,打听着下山的捷径,阿香啊了一声,指了指外面:“下着雨你胳膊又有伤,怎么还往外跑,要是先生回来问起你,会怪我没有照顾好你。”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好说的,先生不是每天都回这里来,总要陪在白小姐那里,之前回来会叫阿宝打电话,现在阿宝不在了,就更不好说了。”
“你们为什么都叫她白小姐而不是唐太太呢。”
阿香樱唇微抿,轻声说:“唐先生算是入赘白家,白老大不许别人喊白小姐为太太,日子久了,大家也都习惯了,不过……我看唐先生自己也并不怎么介意,对外介绍的时候,也都是我太太白茹玉白小姐,这样子。”
顾西元出了会神,阿香怕他出去,又补了一句:“这里没车下山很难的,走出去的话要好久,平日里买菜都是阿宝开车带我们去的,西元,唐先生走的时候嘱咐吴妈晚上做条鱼,怕是不会回来的太晚,你还是安心在家养伤的好。”
窗外呜隆隆地一阵雷声似乎也在预告着今日不宜出行,顾西元只好点点头:“好,就听阿香的。”
阿香松了口气,吴妈出来喊她:“阿香,先生衣柜里的香囊都换过没有?这样的天气要勤换着点,免得失了味。”
“好,我这就去。”
许是怕客人无聊,阿香很晓事地打开书房,让顾西元随意挑选几本爱看的书,唐琛的书房很大,装饰的倒比卧房简单古朴了许多,书架上中西文的都有,琳琅满目的,随意挑了几本,回到客房,慢慢看起来,一夜未眠的人,听着绵绵不绝的雨声,嗅着字里行间的墨香,渐渐合拢了双眼。
厚厚的地毯上擦过几不可闻的脚步声,客房的门轻轻开了,锃亮的鞋面上带着刚刚从外面溅到的几滴雨珠,在房间里停了停,然后缓缓地移到床边,停驻了许久,捡起熟睡之人手里松松握住的书。
正看的那页,偏是一句读熟了的:我只求你做一件事,就是要你做一个忠诚的情人……
合上书,赤色的字体映入眼帘《夜莺与玫瑰》。
又将书打到那一页,轻轻地塞回熟睡人的手里,驻足了片刻,脚步回转,房门掩合,擦过地毯,渐渐远去。
顾西元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晚餐果然有鱼,川味烹饪,还有他最爱的麻婆豆腐,只是餐厅里只有他一个人用餐,吴妈阿香都在厨房里用过晚餐了,他现在还不是唐先生的司机,在她们眼里,他是唐先生请来的客人,很重要的客人,谁都不会轻易打扰他。
唐琛也没有回来,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没完没了,顾西元在这座空寂的宛如宫殿般的大宅子里,一待就是三天。
只能从每天送来的报纸上,知晓一些外面的事情,他在这里离群索居,外面的世界已经闹翻了天。
白虎堂的几个赌档先后被西人警署抄了窝,赌不赌的,只要人在场,一概被抓上了警车,藩市几个警署的监狱里,塞满了人,大多都是华人。
雨终于停了,天空放了晴,碧蓝清透,叫人看了再也熬忍不住,顾西元用客厅的电话给张庭威打了个电话,知他家有辆老爷车,游说了半天,张庭威说这不是借车,而是偷车,家里人向来不许他乱碰他爷爷的这辆车。
等了许久,张庭威才按着顾西元所描绘的找到了唐琛的房子,翡翠绿的琉璃瓦,只此一家。
催促着张庭威快开,老爷车不是老牛车,张庭威早就不瘸了,可手脚配合的生涩,又担心碰坏他爷爷的车,开的慢吞吞,顾西元要不是吊着手臂,真想夺过方向盘自己来开。
一路上先打听着白虎堂赌档被抄的事,张庭威所知甚少,只说他家有个伙计那天被抓了,到现在也没有放出来,谢宝华几个帮主首当其冲,也都被关押着,白虎堂的丁义天天跑西人警署跟他们交涉要人。
“那唐琛呢?”顾西元迫不及待地问。
“唐琛?不知道,不过他们鸿联社虽有内斗,但遇到事了,向来齐心对外的,尤其是不能让西人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