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媛一双大眼睛红通通,重重地点点头,近乎乞求道:“小媛会乖乖在这里听话的,大哥哥你一定要找到我爹爹好吗?”
净释伽阑看着小媛,只觉得她懂事得令人心疼,轻轻拍了拍小媛的头,温和道:
“你就算不乖乖听话,哥哥也会找到你爹爹的。
你就放心在这里,快乐地玩,快乐地生活,有时候也可以有点小性子,但一定要心存善念、心怀感恩。
其余,你就什么也别想,什么也别管,不要有任何压力和负担。
然后,在你玩地快乐的某一天,哥哥就带你爹爹来了,好不好。”
小媛含着泪连连点头,净释伽阑又拍了拍小媛的头,把牵着自己的小手交给了汪姨。
汪姨躬身道:“主上您放心,婢子一定会照顾好这孩子的。”
净释伽阑点点头,“我自然是相信的,只是你这里孩子越来越多,人手可还够?”
“回主上的话,足够了!”汪姨笑道:“这里有十几个孩子,您分了五个人来照顾,平时河伯大人、月御大人、花神大人、霜神大人、雪神大人得空也会来看看,和孩子们一起玩,人手很够的。”
说着,汪姨笑得更和煦了,“就是不知道准后娘娘何时会来,孩子们不知从哪里听来了您要大婚的消息,总是吵闹着,说想见准后娘娘。”
婉妍那一刻,觉得自己肯定是眼瞎了。
她看见净释伽阑居然笑了。
“等成亲后,她会来的。”
汪姨欣慰道:“娘娘来见了那孩子,一定会很开心的。”
“……?”
墙角的婉妍一头雾水,什么孩子?
婉妍的耳朵竖了起来,等着净释伽阑的下文,净释伽阑却什么也没说,只道:
“我去看看他。”
说着,汪姨就领着净释伽阑进屋了。
婉妍赶忙蹑手蹑脚,换了个墙根。
在屋中,一座木质婴儿床上,净释伽阑站在床边,目光柔和地看着襁褓中孩童,伸手轻轻抚摸了孩子的小脸蛋。
净释伽阑柔和的目光,看得婉妍头皮发麻,心中奇怪万分。
这也是捡回来的孩子吗?怎么感觉伪君子对他格外不一样呢?
婉妍垫脚去看,只见床上是一个约莫半岁的小男孩。
婉妍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信息来,只觉得襁褓中的小孩子,都长着一张脸,只好放弃。
净释伽阑走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院中的孩子差不多都醒来了,纷纷跑出来,将净释伽阑围住,叽叽喳喳和他说话。
婉妍瞧那群孩子,大点的十几岁,小的连话都还不会说。
他们都叫净释伽阑——北泽哥哥。
北泽……
婉妍在嘴里喃喃几遍,觉得这名字,既熟悉又陌生。
第三天夜里,净释伽阑再一次深夜离开圣殿。
这一次,婉妍都有点懒得跟出去了。
他不会每天晚上,都要出去吧……
婉妍躺在床塌上,隔着纱帘看着净释伽阑离开,拖着长长的影子,犹豫了再三,还是从床上爬起来,跟了上去。
万一他今天,不是去赈灾,而是去搞阴谋呢……
这次,净释伽阑去了蜀州。
蜀州的陵江水患今天白天才出,净释伽阑晚上就来了。
真是敬业啊……
婉妍躺在树杈上,俯视着平水患的净释伽阑,懒洋洋地想着。
净释伽阑很快就平了水患,也没有什么可疑人出现。
哎……今晚又白出来了……
婉妍有些失落,准备等净释伽阑走了,自己也回去了。
然而,净释伽阑却在江边站了好久,都没有动。
“……”
到底走不走啊……
婉妍在树上都待得不耐烦了,心里盘算着如果自己偷偷走,有几成可能被发现。
这时,就听净释伽阑忽而朗声道:
“还不下来吗?”
“!!!”
婉妍大吃一惊,连忙左顾右盼一番,别说人了,就是一只狗都没有。
这让婉妍不得不接受现实,净释伽阑就是在和她说话。
到了这个时候,婉妍知道自己再装也没有用,只能纵身跃下树,释放出了自己封死的气息,不情不愿走到净释伽阑身后。
净释伽阑转过头来,淡淡扫了婉妍一眼,冷冷道:
“连着跟了我三天,你倒是挺有耐心。”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婉妍没有恼怒,只是耸耸肩,无所谓道:
“随你怎么说,是我技不如人。”
“你倒是理直气壮。”
净释伽阑冷道,说完就转过身去,看着奔腾的陵江,不再看婉妍。
婉妍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
“你为什么不早揭穿我,一直等我都跟踪你第三次了?”
短暂的沉默。
“因为,我想和你再一起看一次陵江。”
工于心计、一举一动都有目的的西北无人境主人宣婉妍,都快让我忘了,明朗热心肠的农家姑娘妍儿,是何模样。
净释伽阑的声音很轻,几乎完全淹没在陵江的浪涛声中。
婉妍没听清,向前凑了一步,“你说什么?”
净释伽阑侧头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头去。
“没什么。”
“嘁……”婉妍不满道:“能说就说,不能说就别说,说了又不让人听到,真是做作。”
净释伽阑回头瞪了婉妍一眼,就又转过头去,什么都没说。
两人就这样,对着奔腾的陵江沉默。
婉妍实在觉得无聊,正准备走,就听净释伽阑突然问道:
“你看着陵江,有没有想起什么?”
婉妍皱了皱眉,不耐反问道:“想起什么?”
是啊,想起什么。
比如,我们在这座山上的江陵村,住了两星期,一起摘过桃子、赶过集,在塌顶的房子中,盖着一床被子躲雨,还……成过亲。
净释伽阑转头看向婉妍,紧紧藏着眼中的一抹期待。
婉妍想了一想,深色沉了沉。
是啊,这是陵江。
笙郎就是在这里坠的崖,与落日一起,令人一眼千年的、美到极致的落寞。
净释伽阑眼中的期待,一点点暗淡了。
他知道婉妍想起来了。
只是,想到的不是和他的回忆。
净释伽阑转过头去,再开口时,声音冷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