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动手,他没寻到机会。
喜旺一个劲的叩头,涕泪横流,“三阿哥拿奴才的家人威胁奴才,奴才不敢不做啊!”
他也不敢告诉别人。那木头人上什么都没有,三阿哥完全可以说是他偷去了污蔑主子。
弘时在老七再三逼问下,也承认了那木头人是他雕的,也是他让喜旺去埋的。但他坚决不承认是对翊坤宫的诅咒。
他雕一大两小,只是想借翊坤宫三人的病气,吸弘昼、弘历和熹妃、裕妃的阳气。近几年来,这四人连个换季咳嗽都没有,个个都极其康健。
“皇阿玛不是一直忧心福惠、福沛和年额娘的身体么?”他轻蔑的看一眼老七,振振有词道,“他也想过,若是承乾宫和延禧宫的康健,能匀一点给翊坤宫就好了吧?我这是为皇阿玛分忧,何罪之有?”
允祐一直盯着他的脸,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
好吧,大哥后继有人。
这事儿若是其他时候爆出来了,也许四爷还不会如此震怒。但,偏偏弘时运气就是这么背。福沛病重,年贵妃预感这个儿子也要离她而去,伤心得卧床不起。
被人投入了念想,埋在地里能有好么?那三个木头人身上是没有生辰八字,面容模糊,但雕刻它们的主人认为是翊坤宫的三人,那就是。
弘时被关起来了,他的妻儿和齐妃被勒令往后都不许出钟粹宫的大门。
但皇帝也没说将承乾宫和延禧宫的人放了,熹妃和裕妃还提心吊胆的被关在寝宫呢。
还有弘历、弘昼,真是飞来横祸和冤屈,弘时真正咒诅的是他俩。
老十三知道了事情的始末,这才来翊坤宫为他俩求情。
但四爷不这么想,他像一条喷火龙一样,凡是跟此事有关联的人都要被迁怒,“院子里被人埋了糟污东西都不知道,承乾宫和延禧宫就没错么?熹妃和裕妃如何管治的下人?无才无德,不配当一宫之主。她俩那么喜欢在一起唠嗑,不如就还跟从前一样住一个院子好了!”
老十三本想说看在弘历、弘昼的份上,但他抬眼看见四爷面上的憔悴和眼里的红血丝,张了张口,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他当过孩子,自己也有孩子。知道在父亲心里,孩子和孩子是不一样的。
弘历、弘昼被放出来时,已经是五天之后了。
苏培盛垂着脑袋小声告诉他们事情的经过,以及现在的结果。
“三阿哥一人被关在咸安宫,钟粹宫主子们的份例不变。万岁爷说承乾宫不吉利,熹妃娘娘和裕妃娘娘一起住延禧宫。”他小心的觑一眼弘历、弘昼,顿了顿,继续道,“两位小主子先去翊坤宫和福沛阿哥道个别,劝劝万岁爷吧。万岁爷伤心过度,这两天水米未进,将国事都推给了怡亲王。”
弘历面无表情的瞅他一眼,淡淡点头。父亲生病,当儿子的理应侍奉。
“额娘她们还好吧?”弘昼看向苏培盛,没什么表情的问道,“我能叫小圆子去给她们报个平安么?”
大夏天的,苏培盛只觉得两位小亲王身边冷气直冒,他脊背上凉飕飕的,冷汗贴上了里衣,扯了扯嘴角,连连道:“当然可以了!万岁爷还说两位阿哥受委屈了呢。”
弘昼余光扫到苏培盛脸上分不清是哭还是笑的表情,知道后面这句是苏培盛自己加的,也不为难他,微微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先皇大行不到二十七个月,宫中不能宴请装饰,宫人们也要敛了面上的笑意,做出哀恸的表情来。
这对苏培盛这种日常跟在主子身边的宫人,还真是件困难的事。他们早练出了一副喜庆模样,敛眉垂眼都带着微微笑意。
这会觉察到自己脸色太难看,想要做出个柔和的神态来也不容易。
翊坤宫从前弘历、弘昼也来过,那还是老九非要带他们来,说是“让额娘看看他最喜欢的侄儿有多好!”
完全是多此一举好么?四妃的宫殿,“上书房小分队”早跑遍了。翊坤宫来的次数比永和宫都多,毕竟,宜妃娘娘银子多还大方。
眼前的翊坤宫,院子里的景致没有多大变化,却让弘昼觉着,完全成了另一个地方。
象征着长寿的银杏树上系着白布条,石榴树下红色、褐色的残花落了一地,被雨水侵蚀着,有几分不好闻的味道。
宫人们低垂着头,面上俱是悲切之色,行走间无声无息,小心翼翼的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来。
整个院子的情形,和宜妃住在这时,老远就能听到欢笑之声,处处都带着喜庆的时候差别太大。弘昼不自觉的抬头看了看,主殿前挂着的牌匾还是“翊坤宫”三个字。
福沛躺在正殿的小棺木里,弘昼、弘历静静的上前,给他上了上柱香。
四爷就坐在一边批折子。
福沛病重的这段时日,四爷就是这样守在他身边批折子。他在,年贵妃的伤心和忧愁,就能有个述说的出口。
弘历、弘昼进门时,他抬头看了一眼两孩子。凝固已久的神情没有一丝变化,什么都没说,又低下头去,继续在折子上写字。
弘历、弘昼默默的走到几案前跪下叩头,叫一声“皇阿玛。”
等了几息,头顶沙哑的声音才低低的叫了声起。
弘历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四爷衰萎枯瘁的面容,眼眶突然就红了,他艰难的开口,“皇阿玛节哀,八弟还要仰仗皇阿玛照料……”
后面那句“您还有我和五弟”在喉间哽了哽,又咽了下去。
弘昼唇角动了动,跟着说了一句,“皇阿玛节哀。”
说完话,他伸手拉了弘历一把,两人默默站起来,不知是该走还是留下陪着。
片刻之后,似乎发觉光被遮住了,四爷再次抬起头来,挥挥手,淡淡道,“你们回去吧。”
弘历、弘昼安静的后退几步,转身出了翊坤宫。
踏出院门,就要拐向宫巷时,弘昼回头看了一眼。
翊坤宫屋顶上金色的琉璃瓦,经了大雨的洗礼,在六月艳阳的照射下,富丽堂皇流光溢彩。雕梁画栋的宫殿历经岁月静静的立在那里,庄严肃穆,无情的注视着一代代主人的盛开凋零。
“走吧。”弘历拉拉他的衣角,“跟咱们没关系。”
福沛的死跟他们无关,皇阿玛为福沛伤心……也与他们无关。
钮钴禄氏和耿氏等在延禧宫门口,远远看见弘历、弘昼,快步迎上去,抱着俩孩子就是一通哭,“可担心死额娘了,呜呜呜,都是额娘不好,连累了你们。”
十三岁的半大小子,这两年个子窜得快,已经比额娘们高出一个头了。
弘昼手足无措,惊慌的看着头埋在他胸口呜呜哭的耿额娘头顶。顿了顿,学着弘历的样子,虚虚回抱着额娘,轻轻拍拍她的背,安抚道,“额娘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