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爆炸之后,汹涌澎湃的暗流勉强维持住了表面的平静。
演习取得了一个好成绩之后,士兵们的神经显然放松了一点,紧张活泼的环境一成不变。每天的训练还在进行着,谁也不敢放松警惕。
走廊尽头的办公室里,总统在事情发生之后就已经离开了,顾霆钧再次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室内的陈设一成不变,他坐在椅子上,总觉得哪里似乎不一样了。
冯峰站在一边,面无情绪的说道,“将军,薛小姐离开了。”
“嗯,”顾霆钧像是在意料之中,神情里不见意外,淡淡的问道,“离开南城了吗?”
“这倒没有,不过她的弟弟来了,他们现在在一起。”冯峰皱眉思索着,忽然说道,“将军,我怎么看薛小姐的弟弟有些面熟,好像在哪见过,不过想不起来在哪来着?”
“嗯?”顾霆钧双手交叠着托着下巴,冷着脸说道,“他跟琋月一个学校,你见过也不足为奇。”
“不是,”冯峰肯定的否决了,他绞尽脑汁的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一点眉目,“将军,您还记不记得楚小姐有一回喝醉了,您去接她的事情?”
这件事本应该是要彻底烂在肚子里的,冯峰此时提出来不过是顺嘴一提,却成功的看到顾霆钧再一次黑了脸!
“就是那个被你打了的人?”顾霆钧的眸子里透着危险,嘴角一边弯起的弧度令人不寒而栗,“去查一下他来干什么,任何轻举妄动都不要放过。还有,薛小姐这次应该会下定决心去和薛天明争夺薛家的产业,要是薛子坤插了手,适时让他认清形势,明白了吗?”
“是,将军。”冯峰突然有些后悔好像不该提起薛子坤,尽管他曾经对楚琋月试图图谋不轨,不过他已经教训过了,再揍一遍也没什么意思,不过头上悬着命令,他压根儿就没有拒绝的话语权。
“对了,将军。前几天爆炸的事情有了点眉目,要通知总统吗?”
“不用,”顾霆钧断然否决了,“你能查到的事情,他早晚都会知道。即使他问起来,也只是想听一听你有没有瞒着他而已。继续查,时间到了他会来找我的。”
“将军,既然总统什么都知道,他何必多此一举?这件事本就奇怪,他大可以交给他信赖的警局去处理,我们查的结果他未必相信。”
“你说的没错,”顾霆钧撑着下巴盯着桌上的小红旗,语气平淡又肯定,“警局总会来处理的,等你查到一半的时候,会有人来接替你的工作的。到时候你什么都不要管,全部交了就行了。”
顾霆钧跟在总统身边多年,当然比一般人要更加了解总统。可是想到总统那天拼命压抑的雷霆震怒,他还是不免有些担心,“将军,总统那天不是说了一切都会交给您来处理的吗?警局若是插手了,岂不是会留下话柄?现在的局势不是很稳固,总统应该不会让民众轻易的怀疑他吧?”
“他当然不会等到被人揣摩着大肆宣扬出来,”顾霆钧眼里含了几丝轻蔑,“凡事都需要一个正当的理由,要是想让警局插手,你觉得怎么样才不会给人留下遐想的空间?”
冯峰的眉头皱的紧紧的,他眯着眼想了想说道,“其实很简单,要是部队里出了差错,警局便会有正当的理由接手,到时候会被怀疑能力问题的,就会是部队了。可是这么做,能有什么好处?”
“有什么好处我不想知道,”顾霆钧说的随意,言语之间全然都是严肃和凌厉,“部队是我负责的,有人要是想利用部队做点文章去掩盖什么的话,除非我不存在了。”
身为一个将军,顾霆钧的使命感和责任感时刻都在他的脑海里不停盘旋着,他的处事方式完全继承了楚老爷子的作风,哪怕自己受苦,也绝不允许自己的士兵受一点委屈。
“将军,要是您执意阻拦的话,他会不会以此为借口来为难您?”
顾霆钧对于冯峰来说,已经不是一个上司那么简单了。他们之间的生命都是维系在一起的,那份斩不断的兄弟之情,是永远都不会掺杂别的感情的。
虽说顾霆钧的能力有目共睹,想从他手里占点便宜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可是冯峰不知怎的,心总是安定不下来,从心底散出来的担忧令他根本无法忽略。
顾霆钧放下了手,掌心撑在桌边,看着他说道,“他在乎的无非就是名声而已,我们手里既然都已经有了他最在乎的东西,你还在担心什么?”
一句话便打消了冯峰心底不正常的思绪,他的表情总算是放松了一点,“将军,那我继续去忙了,要是有消息我再向您回报。”
顾霆钧把目光转向窗外,淡漠的嗯了一声,视线遥遥的看了出去,目光所及之处,一片空茫。
早上还是晴空万里的天空,大片的黑云汇聚着从西方飘来,不知不觉间已经蒙上了一大半天空,另一半的蓝色像是被感染了一样,也变的灰蒙蒙的。
室内的光线一点点暗了下来,半拉着窗帘的房间里黑沉沉的看不清楚。床上隆起的弧度隐约能看的清楚是一个人行,一动不动似乎是陷入了沉睡一般。
低沉平缓的呼吸声时重时轻,断断续续的从闷着头的被窝里传了出来。迷蒙的空间了多了些沉闷感,从床边向四周不停的散去。
楚天琪窝在床上,蒙着被子都能感觉到天在一点点黑下来。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上来的,也不记得在床上躺了多久,他只能感觉到胸口空落落的,像是丢了个什么东西,很重要却想不起来。
他拉下了蒙在头上的被子,视线接触外界的一霎那,破天荒的孤独感忽然向他袭来。他握着被子的边角,空荡荡的眼神望着窗外,什么都进不到他的眼睛里。
他看着落在窗外的一只麻雀,扑闪着小翅膀停在电线杆上,生机勃发的模样和自己对比起来,竟然会让他产生了几分窘迫的感觉。
他看着麻雀飞走,低声的呢喃着,“原来,什么事都不只是能用实际的东西来衡量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