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宇文秀已经进退两难,骑虎难下,看向最前方的千户李戈戟,内心暗骂,你盯着杂家干毛啊。
等了一小会,看那货还是盯着自己,不得已点了点头。
事到如今还能怎样?今天这个城他还非进不可,到这里,宇文秀的血气和阴冷完全被激发到了极致。
他还就真的不信邪了,手握圣旨,身为钦差,谁敢动他。
即使动了他,也是光宗耀祖的一件事。
李戈戟犹豫了再三,还是交出了自己的兵刃,卸下了自己的铠甲。
这在以前是完全不敢想象的,大梁这么多年,还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情。
一边看着手下收拾这甲胄和兵器,城门官一边笑着说,“这位大人,请放心。我们大道城第一条规则就是自由之城。
绝对的自由之城。
不管你是朝廷钦犯,或者是江洋大盗,来到大道城。
只要不违反大道城的规矩,都是自由之身。”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事到如今李戈戟只有木然地点点头。
当然他内心里,再不断地暗骂,都怪这个狗太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时城门官接着说道,“而且你放心,即使卸甲也没问题,在大道城,绝对安全。
你们的犯人我们大道城也会帮你们看管,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当然,如果在大道城发生任何一点问题,所有的责任大道城来负,所有的损失大道城来赔。”
李戈戟依然面无表情,“谢了,犯人的事情,就不劳驾你们了。”
他的想法和宇文秀的完全不一样。
大道城会造反吗?肯定会。连一个城门官都这么豪横,说他们不造反,鬼都不信。
大道城会干掉他们吗?肯定不会,他刚才观察了半天,从城门官到守城军卒,一个个威武雄壮,流露肃杀之气,但绝对不是滥杀无辜。
如果这个城主是嗜杀之人,手下的军卒断然不会是这种状态。
所以他才会同意卸甲,刚才的样子,即使不卸甲,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大不了就是不入城。
入了朱雀门,走进了第二道防线,朱雀瓮城。
身为三千营的千户,李戈戟是见过世面的。
映入眼帘的所谓的瓮城,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给我说这叫瓮城,天底下哪个瓮城会这么大。
只怕与京城比起来,也是不遑多让。
就是刚才自己才经过的望北城,在这个瓮城面前,只怕也是小巫见大巫。
囚犯之中,震惊、冷气此起彼伏,尤其是其中有很多曾经工部的大臣,今天是开了眼了。
对于这种大型的队伍,天魁府自然是派出衙役引导,否则可能会引起混乱。
衙役相当专业,直接喊来了四个客栈的掌柜,然后就站到一旁。
几个掌柜的互相看了一眼,一个年长一点的走了出来,满脸祥和,拱了拱手,“诸位,远道而来,一路辛苦。
两千多人,每家客栈可以住五百多人,刚刚好,住店一人一晚七钱银子,吃饭另算。”
李戈戟现在也顾不上震惊了,眼睛开始发红,“一人七钱?”
他当然知道这不算贵,正常的价格。
但是这里可是有两千多人。
一路走来,各地官府都是全程接待,食宿全免。
没想到朝廷的通关火牌,到了这里竟然不好使了,进城收税就罢了,住店还要钱。
他本来以为是全免的,毕竟这个大道城现在还是大梁的。
宇文秀在后面待不住了,气呼呼地走了上来,“让你们所谓的城主滚过来回话。”
他实在是忍不住了,这个大道城简直太荒唐,就是割给了东莱国,大家也毕竟都是大梁人啊。
一旁的衙役走了过来,“几位大人,在大道城,最好不要说城主的坏话,否则...”
衙役顿了顿,低着头看着地面,似乎是在忍耐着什么,然后缓缓抬起头,一字一顿的接着说道,“有人会打死你。”
宇文秀常年在宫中待着,本就不怕阴冷之气,听闻此言,加上衙役的表情,也忍不住感觉寒意直冒。
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客栈老板祥和的面孔也渐渐逝去,看着这些曾经大梁的达官显贵,“诸位,没钱也可以,小店允许赊账,只是要收点利钱。”
听到这里,宇文秀胆子又肥了起来。
赊账好啊,杂家看你们谁有胆量到京城去要账。
忍住了内心的激动,故作会还钱的状态,“利钱怎么收?”
掌柜的一根手指,“按照九出十三归的标准,一两月收一钱的利。”
杂家才不会管你是什么标准,“好,杂家同意了,先住七天。”
掌柜的点点头,顺便提醒了一句,“客官,诸位的临时牙牌,在大道城只能待七天,过了七天,要重新入城。”
宇文秀牙齿咯吱咯吱地响,然后深吸一口气,拿过票据,现场算好账,正准备签字画押。
看了看李戈戟,按照惯例,这种事他从来都是直接推给这个背锅的千户。
但此刻他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自己这半天受的气,果断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画押。
内心里暗自痛快,杂家就不还了,到时气死你们,越想越高兴,脸上忍不住又挂上了阴恻恻的笑容。
李戈戟本来就不是这种人,但此时他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这银子数额太大,他担待不起。
既然死太监领了这个因果,他也就不会管,反正到时不还,也怪不到自己头上。
衙役淡然地看着这一切,再也没有了刚开始的热情,朝着掌柜的拱了拱手,直接转身离去。
宇文秀眼含杀意盯着衙役的背影,他现在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打死此人。
呸,一个不入流的玩意,竟敢威胁杂家。
一行人住进了客栈,宇文秀看着宽大的院子,喊住了李戈戟,“李千户,犯人就在院子里待着,饭也免了,明天一早,就送他们去赤虏。”
李戈戟一怔,这些人已经够惨的了。
就是杀头,也得给一口饭吃。
他们三千营只是临时执行这种押送差事,不像其他专门押送囚犯的差役,那些人对待犯人才叫一个残忍。
关键是这几十个番子,中途已经折磨死了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