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图大厦地库。
刚出电梯口,正对电梯厅的的车位,谢逍从库里南下来。
车钥匙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这个车位我买了,以后你直接停下来。”
林眠扬手接住,“你花高价买的?”
“嗯?”谢逍没跟上她脑回路,他说话和她越来越像,“原价,我又不傻。”
“你怎么做到的?不加价还能买到地下,尤其是这种绝佳位置。”
林眠十分好奇,忍不住扭头回看一眼。
新图车位稀缺出名,一位难求,别说买,就是大价钱租,都不一定能租到。
趣可搬来时,靠倒车位,狠赚了一笔。
或许从那时起,凤城传媒圈开始疯传张延亭Low,私下里嘲讽喊她“厂长”。
好歹是排得上号的老牌杂志,堂堂董事长,净干些倒鸡毛的屁事,真给期刊丢脸。
张延亭心态相当稳,永远理性思考,感性表达。
干什么不分贵贱,能赚钱才重要。
谢逍笑笑,“资源互换嘛,保安大爷挂不上老崔的号。”
秒懂。
人脉资源的底层逻辑是价值互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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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不远,俩人走着过去。
服务生殷勤拉开门,没到上客时间,餐厅安静,人不多。
端详一圈,林眠觉得莫名眼熟,“我是不是来过?”
“不止一次。”谢逍说。
他没好意思说每次都不欢而散。
柴乐推荐的预约制私人餐厅。
第一次,刚领证,他想把戒指给她,他让她“叫谢逍,不要加总”。
第二次,她愤愤不平“不知道哪个傻缺给我转了一千万”。
林眠环视,依稀有点印象,但不深。
无关紧要的人和事,不配占用她的时间和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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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不言寝不语。
正用餐,谢逍手机响。
他偏头搭眼扫过,又看林眠,然后放下筷子起身,“我接个电话。”
不到三分钟。
谢逍重新入座,“医院来电话,林建设要办出院。”
林眠一怔。
没想到朱梦华速度倒快。
谢逍不解:“你怎么说动她的?”
他并不知道味美小馆的具体谈话内容,她没提,他尊重她,绝不多问。
林眠顿时没了胃口,她捏着汤匙。
“我跟朱梦华说她得出钱,她那个人,要钱不要命,住不起默乐转院也正常。”
“……除了钱,医疗资源也很重要。”谢逍语带犹豫。
默乐医院贵,贵在高端医疗资源。
比如一些极为稀缺、无法通过常规市场手段获取的医疗资源和服务。
包括但不限于顶尖医疗专家,前沿医疗技术,稀缺药物和疗法等等。
相比公立三甲的临床路径和诊疗指南,默乐可以基于个体因素,量身定制治疗方案。
像“突发性耳聋”,默乐和万方国际的用药就不完全一样。
林眠叹气,“随她去吧。”
既要又要还要,基本等于死路一条。
人生啊,哪有什么两全其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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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默乐医院耳鼻喉病区。
朱梦华拉开柜门,麻利拽下毛衫,顺手揉成一团塞进旅行袋,嘴里数落不停。
“你说你啊,我跟了你没享一天福!临了你还这样!”说着,她抹眼泪。
林建设没劲说话,垂眸盯着手背,留置针孔一片青紫。
“你有病这么大的事,还瞒着我,怕我接受不了,还是你根本没把我当回事。”朱梦华絮絮叨叨。
这时,衣兜里手机响,她飞速看一眼,双击挂断。
林建设觑见,眼皮眨了眨,没言语。
收好衣服,朱梦华挽袖洗保温杯,“别怪我不体谅你,又不是我非让你转院,话是你姑娘说的。”
“她现在脾气大,不把我放眼里,她说了,我要是不听她的,就要抓我呢!”
朱梦华甩一甩保温杯水渍,瞄他一眼,又继续道:
“你听听像话不像话,谁家姑娘张口闭口要把她妈抓起来,想让我一尸两命吧。”
闻听这话,林建设眼底闪过一丝惊愕,倏地黯淡。
手机再次响起,朱梦华仍旧挂断。
林建设强迫自己权当没看见。
转眼拾掇完毕,朱梦华做最后的检查,生怕落下点东西。
默乐医院拎包住,需要自备的行李不多,一个小号旅行包足够。
朱梦华怀孕拿不了重物,林建设强打精神提着。
俩人前后脚走出病房。
路过护士站,朱梦华打个招呼,她还没办手续,因为出院结算要掏钱。
那么一大笔钱,她肉疼。
既然林眠承诺负责,她走的心安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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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行电梯里,手机又响。
恶俗爆火铃声吵得人头疼。
林建设皱眉,“到底是谁,你接一下。”
“我闺女。”朱梦华与他对视。
“……”林建设耷拉眼角,哑然噤声。
朱梦华解释,“我没跟她说怀了。”
二婚她也没敢跟关乐乐提。
现在年轻人对二胎敏感,她打算生完再说,人命一条,谅关乐乐也不敢怎样。
自从老关死了,她一直憋着劲,千挑万选想再找个好的,结果,折在林建设这里。
起初觉得林眠好拿捏,又有裴家托底,怎么看都是一本万利,她才敢放心怀孕。
哪知竟让一个小妮子耍了。
朱梦华没接电话,快速回了个消息:【我在梁阿姨家打牌。】
才收好手机,轿厢已经停在一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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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端私立医院门口没有出租车。
停车场一水的豪车。
林建设手提旅行袋立在风口,愈发显得羸形垢面。
拦上出租,朱梦华冻得直哆嗦,胡乱把包扔进后排,交代司机,“去肿瘤医院。”
她扭头解释:“你姑娘嫌默乐贵,不让住,我说的话她一点听不进去。”
“我联系了一家,老关之前就在肿瘤医院看的,有熟人,不比默乐差,还便宜。”
林建设低应了声,靠着头枕眯上眼睛。
车子疾驰,沿南三环一路向西。
冬日阳光斜斜照进车窗,令人昏昏欲睡,光影中,金色光线交叠,倒映出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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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束阳光,投射在关乐乐背后。
新图大厦消防楼梯间,她坐在台阶上,嘴唇抿成一条线,烦躁地刷手机。
打电话不接还挂断,关乐乐心急如焚。
突然,手机振动。
朱梦华发来一条消息,乍见“梁阿姨”字眼,她本能警铃大作。
她妈信口胡诌早有先例,她不全信林眠,自然也不信朱梦华。
垂头思忖半晌,关乐乐翻到梁阿姨电话拨过去。
嘟嘟,嘟嘟。
无人接听。
关乐乐连拨三遍,直到楼梯间来人抽烟,她才不情愿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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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工位上,有人已经给她买好盒饭。
关乐乐味同嚼蜡,忍不住回头瞟一眼林眠的临时座位。
她妈这几个月确实不正常,没有催她交房租,搬进趣可福利房后,俩人很少见面。
每次打电话,朱梦华总推说在梁阿姨家打麻将,不得空吃饭。
她妈嗜钱如命,如此反常,该不会卷钱跑路了吧。
关乐乐心不在焉,一口米饭嚼了五十口,仍觉塞在嗓子眼难以下咽。
整个下午,她神思恍惚。
工作效率低穿地心,竞聘PPT差几页没做完,一堆稿子没审。
……
等她伸个懒腰,预备动身回家,挂钟显示晚上十点。
电梯下行。
关乐乐百无聊赖刷手机。
还没走出新图大堂,手机响了。
一个陌生号码。
+1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