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里亚纳海沟的金矿挖掘坑里,来了个雌性人类。
人类的臭名昭著在奴隶群体中都是数一数二的。
这个雌性人类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就更加不受待见了,第一天就触了监工的霉头,被藤鞭抽了个半死。
后来是个海洋奴隶都能欺负她两下,有鱼打赌她活不过一个周。
这个人类不吃海洋的食物,她只拣点儿地上的海带海草小虾就能打饱,而这些东西随处可见。
她似乎也预料到自己的结局,开始苟且偷生,每日把多余的食物都送给了奴隶中最强壮的那位半人半蛇的大姐大。
从此蒙受大姐大的庇护。
再过一阵子,她剩余食物越攒越多,开始在奴隶圈子里售卖。
其他奴隶用骨刺、糖、麻药、蟹壳、蛇皮就能换到她的食物。
渐渐地,这雌性人类,竟在挖掘坑赢得一点尊重。
她的生意越做越大,从倒手食物,到倒手商品,一张蛇皮能换三颗糖,十根鱼骨刺能换一份麻药。
有时连监工都会来她这儿换点儿糖尝尝,或者让她帮忙算算钱账。
再后来,她花言巧语哄得大姐大把她那份工也做了,便再也没下过矿坑。
她对黑女巫的事很好奇,总是喜欢去琢磨一些,每天呆在牢房里闭门不出。
有一回,大姐大连续三天没见到她,去她休息的房中找,发现她背对着房门躺在床上熟睡。
过去一晃她肩膀,才发现那根本不是她,是一块破烂黑布包着石头。
而真正的她,已经失踪了。
奴隶坑里丢个奴隶不是什么大事儿,死了就死了,丢了就丢了。
可监工打死都不会想到,有一天,君主大人会亲临大海沟来找这个人类!
监工畏畏缩缩,尿都要吓出来,只说出一句:“那个人类刚来了没几天就死了。”
“她自己跑到海沟里,估计遇到什么怪物死在海沟底了……”
还是大姐大从奴隶堆里冲出来:“不是的!漾漾她失踪了,肯定是这些死监工觊觎她的货物,把她给掳走了!如果漾漾死了,也是他们害的!”
“你你你——!!你不要血口喷鱼!”
大姐大挺起蛇身来高监工好几个头,她气势汹汹,指着监工的鼻子:
“就是你,每次漾漾一卖东西,你就借口查缴违禁品,把那些好的都自己揽去多半!你贪婪好色,我还撞见你半夜跑到漾漾屋里,逼漾漾当你的情妇!”
不提还好,说起这个事儿,他还一肚子委屈。
那个狗眼不识泰山的人类,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竟不知怎么把他一锤子砸晕了,第二天把他五花大绑地赤裸挂在了矿洞顶!
他鱼生就没这么丢脸过!
“哦?”七宝珍珠轿撵上,维克多面容被金色覆盖,传来的声音却十分好听。
只是吐息间的话,打得监工背后生起一层冷汗。
“你不知道,那个人类曾经是跟我的吗?”维克多似笑非笑道。
跟君主的……
这句话往浅了理解,是做君主的侍女,往深了理解,就是君主的枕边人。
若是前者,怎么可能值得君主大动干戈,来这儿专跑一趟?
所以……只能是后者。
监工当即鱼尾打颤,匍匐在地上“咚咚咚”一连十好几个地磕响头
“贱鱼有眼无珠,不知那是君主的人,贱鱼该死!贱鱼该死!贱鱼该死……”
金色矿石上洇出红艳艳的血迹。
监工额头白色鱼肉外翻。
他磕了许久,轿撵里若隐若现的君主打了个呵欠。
一条紫底金纹触手自白纱布下伸出,从鱼尾到头将他卷到半空。
慵懒的嗓音像冰渣子贴着耳朵灌进来:“既然你都说自己该死了,我不惩处你,显得你也没面子。”
监工意识到不对劲已经晚了:“不,不不……君主大人!君主大——!”
下一秒,活生生的鱼命被挤爆成血雾,触手伸开,就弥漫到海水中去了。
在场的奴隶见之无不骇然,却也不敢出声。
没了监工,维克多又随手指派了个新的监工,没多做停留,带着浩浩荡荡的仪仗队离开。
大姐大眼眶一红,大着胆子往前追了两步:“君主等等!!”
行进的队伍被喊停,维克多稍显不耐地回过身,看向这条海蛇。
大姐大匍匐在地上:“您不去找漾漾了吗?”
维克多平静得如一滩死水,挥了挥手,让仪仗队继续走。
许久,飘散来淡淡的一句:“一个人类而已,死便死了。”
他不在乎。
可是。
真不在乎,谁会专程跑来一趟。
只是夏漾漾没死,他清晰地知道这件事,才能说出这种话。
从一日前开始,他发现自己无法通过海水感知到她了,怀疑她动了什么手脚,于是今日来一看,果真如此。
她逃跑了。
这么多日,她说的什么忏悔什么爱什么想念全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维克多大掌下的轿辇扶手被捏碎。
他漠然目视前方。
心中冷若寒冰。
“去黑女巫的商店。”他突然道。
她休想这么容易就甩开他。
休想!
她想逃,他偏要与她纠缠不休,他要两人拿着刀互相捅进对方的软肋里,转一圈,再搅一搅,鲜血淋漓!
回程过半的轿撵调转车头,海马驾驶着它们,再次朝马里亚纳海沟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