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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1章
柏玉？
沈宵僵在原地,转头缓缓看向红棺材。那抹红色就像是一团火焰，灼得人眼睛生疼。
电话那头又说话了。
‘沈医生，你听不出我的声音啦,我是柏玉。’
女声清晰洪亮，但沈宵不确定是不是柏玉,毕竟也不怎么熟。想想过去的一个月里,和柏玉交集不多,一周七天，卫生所只工作五天,且只有上午工作，柏玉还三天两头的请假。
关于这个世界奇异的幻觉，沈宵也不确定，他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只要不相信,就权当是恶作剧。
他盯着纹丝不动的棺材，故意问道：‘玉姨你在哪里？’
电话那边愣了愣,明显没有想过沈宵会问这种问题。
于是回答：‘我吗？我在老柏家,和我老公在一起。’
沈宵对这个回答没有什么意外,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太阳已经沉没,转身快步往卫生所走去。
电话那边见沈宵不说话了,又道：‘是这样的,我给沈医生打电话是想请你帮个忙。’
沈宵：‘请说。’
‘晚上我儿子会回来,当时候沈医生可以帮忙开个门吗？’
沈宵微微一怔，儿子是指失踪的孩子吗？开门？开什么门？孩子回来了不应该直接回家吗？
‘孩子走失了两天，又冷又饿的，我让他去卫生所找沈医生。’
沈宵沉默了几秒回答：‘不行。’
对方有些诧异道：‘为什么？你们不是这几天都在找他吗？沈医生你不想找到他吗？’
沈宵坚持道：‘不行,孩子可以直接回家。’他确实是很想找到柏玉的儿子，但不是在晚上，也不是从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里得到信息，过来的是不是人都不好说，毕竟是从白雾里面出来的东西。
‘回家？家里没有大人，我不放心他一个人。’对方开始讲道理了，‘沈医生，你不同情一下孩子吗？我家孩子很乖的，绝对不会给沈医生添麻烦。’
沈宵打起了太极：‘晚上不太方便。’
沈宵已经走到了卫生所门口，直觉告诉他，绝对不能答应对方。
沈宵：‘你说完了吗？说完我要挂了。’
对方惊讶道：‘想不到沈医生是这么冷漠的人，那好吧，我打电话给林白鸥，她肯定会愿意帮忙的。’
沈宵愣了愣，今天从中午开始林白鸥的电话就一直打不通占线，后面也没有回信息，明明下午答应一起去寻找孩子。
电话那边只剩下了嘟嘟声，对方挂断地很干脆，就像是真的在寻求帮助。
沈宵打开门，进门后将门好好反锁，他盯着手机屏幕，迟疑了一下，点开通话记录。
又翻开挂在门口壁挂式座机下面的通讯录。
柏玉的号码在第一页，就在柏慎、汪医生，还有林白鸥的下面。
沈宵刚刚过来没多久，通讯录还没有
更新。
沈宵细细比对了一下，
通讯记录上面那串号码的的确确是柏玉的手机号码。
他纠结了几秒，
手抖了抖，回拨过去。
电话那边在占线，沈宵不死心，又回拨了几次，还是一样的情况。沈宵被彻底搞得没脾气了，想起了刚刚那个‘柏玉’要找林白鸥，于是又拨打林白鸥的号码。
林白鸥的电话并没有占线，响了两声就迅速接通了。
沈宵心中欣喜，刚刚张嘴‘喂’了一声，那边一声不吭就挂断了电话。
沈宵握住手机微微蹙眉，林白鸥应该有存自己的号码，为什么这样粗暴地挂断电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不肯放弃，又拨打了一次。
手机传来熟悉的女声：‘您好，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
沈宵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之前的恐怖和紧张感当然无存。他甚至在想下次遇到林白鸥的时候，要好好问一下关于这个挂他电话还关机的事，他们俩不是统一战线的好朋友吗。
天色完全暗下来，沈宵走到窗边，掀开一点点窗帘。心里还在想着，柏玉的儿子会不会真的过来。
外面风景依旧，路灯亮起，远远看到一俩车驶过来，没有开远光近光，只亮着日行灯，车灯似乎有些问题，左右两边亮度不对称。
车在卫生所门口停稳。
沈宵看到柏千璇从驾驶室下来，又绕到后备箱，拿出一个大袋子。灯光昏暗，看不清楚柏千璇的脸，但从他轻快的步伐能看得出心情不错。
沈宵屏住呼吸，故意放下窗帘，退到一边。没有等到柏玉儿子，却等来了他夜晚的情人。
原来柏千璇没有说谎，还真是开车过来的，至于为什么白雾对柏千璇没有作用，凡事都有例外，他下意识地不想去细想。
门轻轻地敲了敲。
柏千璇站在门口喊道：“老婆，我来啦，开开门。”
沈宵藏在门口，默不作声，卫生所没有开灯，刚刚柏千璇应该没有看到他才对。
“老婆，开门。”柏千璇继续敲门，声音无比温柔。
五分钟后，敲门还在继续。
沈宵终于忍不住悄悄绕道窗口，掀开窗帘的一角。
夜晚的情人今天换了一身深蓝色西装，还是那么美丽动人。
月亮在云层里出没，给情人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银纱。
柏千璇侧着脸看着他，长发垂在胸前，微微弯起嘴角，笑容勾人魂魄。
沈宵愣了愣，回过神，不满道：“你不知道自己进来吗？”又不是进不来。
“我想老婆给我开门嘛。”柏千璇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他早就看到沈宵藏在窗帘后面偷窥，故意慢慢敲门，就知道沈宵会不忍心看到自己站在门外。
沈宵无奈，心理状态被拿捏地死死的。他打开门，柏千璇上前一步就是一口亲在脸上。
“老婆，想死我了。”柏千璇走进卫生所，抬脚勾住门关
上，又不动声色地反锁。
“我吃过饭了。”沈宵没有注意到他的那些小动作，注意力全在柏千璇微微抬起的塑料袋上。
白色塑料袋并不透明，从体积看里面放了不少东西。
“不吃也没关系。”柏千璇笑道，“有老婆陪着我吃饭，我就很开心。”
柏千璇嘴巴还是一如既往的甜，沈宵抿了抿嘴唇，扫了眼柏千璇，不知为什么感觉长发和西装非常的配。
柏千璇敏锐地发现了沈宵的小心思，笑道：“老婆喜欢我的西装吗，我让人新定制的，只想穿给老婆看。”
沈宵有些脸发烧，低头很诚实道：“喜欢。”
“其实我觉得我不穿衣服最好看。”柏千璇脑子里闪过带着颜色的念头。一手揽住沈宵的腰身，将人往身边带，熟门熟路地往上去楼梯走。
进了客厅。
柏千璇将塑料袋打开，沈宵看到大吃一惊。
不单有食物，还有两套分量不轻的餐具，甚至还几根白色蜡烛。
柏千璇拿起一对蜡烛比划了一下，道：“我在网上看人浪漫就会搞个烛光晚餐，所以也想试试。”
沈宵接过蜡烛细细看了又看，这粗细这长度，总觉得有些像灵堂摆放的白蜡烛，比如楼下路口处的大棚里就有很多。
柏千璇在餐桌上摆好银质餐具，看着沈宵握着蜡烛面色凝重，疑问道：“蜡烛有什么问题吗？”
沈宵摇摇头，放下蜡烛，目光转到桌上的餐具，也看着有些眼熟，他拿起银盘子对着头顶地白炽灯。
盘子很有质感，散发出明晃晃的冷光。
他想起了小璇使用的银质餐具，好像也是这种。
“啊啊啊！我怎么忘了！”柏千璇发出一声惨叫声，他一把抱住沈宵，道：“怎么办，老婆，我忘记拿烛台了。”
沈宵安慰道：“没有烛台，蜡烛一样能点燃。”
“可是，没有烛台就不够浪漫了，”柏千璇露出遗憾的表情，“别人有的，我老婆也一样要有。”他不能带沈宵去城里的西式餐厅吃烛光晚餐，至少最大限度地还原，怎么就忘了最重要的烛台呢。
沈宵倒是无所谓，他找两个杯子倒过来，将蜡烛点燃滴了一些在杯底，趁着蜡油没干迅速将蜡烛底部牢牢粘住。
“哇，老婆好聪明。”柏千璇嘴巴跟抹了蜜一样，夸得沈宵心花怒放。
沈宵看着两根蜡烛火焰跃动，总觉得像极了灵堂里的蜡烛。想想卖香火和棺材的老柏家应该有不少这种东西。
柏千璇见沈宵目不转睛地盯着蜡烛，问道：“蜡烛不好吗？要不下次我带点红色的过来？”
沈宵愣了愣，淡淡道：“算了，没什么。”转头去拿塑料袋里的食物，伸手便摸到了一块柔软湿润的肉，他连忙缩回了手，表情有些复杂。
“怎么了，老婆？”柏千璇将塑料袋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
那柔软湿润的肉，四四方方切得很整齐，颜色深红，渗着血水
，用塑料薄膜包着。是一块足有一斤以上的牛肉。
还有黄油，调味料，和一些金枪鱼沙拉。
沈宵端详着那块牛肉，道：“我这里的菜刀不太好，可能会切不整齐。”
这牛肉明显是用来做牛排的，可惜他这里没有工具，刀不好使，锅子也非平底。
“没关系的，我不讲究。”
柏千璇摆摆手，支着下巴，歪头看着沈宵，柔声道：“老婆做的都好吃。”
沈宵收拾起柏千璇带来的食材，快步走到厨房里。取下挂在厨房门后面的围裙，套在身上，抬眼便看到柏千璇跟了过来。
柏千璇凑近了一些，帮沈宵系好围裙的绑带，站在不肯离开，眼巴巴地看着沈宵。
“大概半个小时就能做好。”沈宵整理了一下领口和下摆，从柜子里拿出菜刀，这刀还是汪医生留下的，老式中式菜刀。
“我要站在这里看老婆做饭。”柏千璇摸了摸鼻子，倚在门边，一脸痴迷。
沈宵只是笑笑，又问道：“你要不要吃米饭？”
“我不吃饭，”柏千璇理直气壮，“我只吃肉和老婆。”
牛肉一看就是冰冻过解冻的，剥开塑料膜全是血水，沈宵顺着纹路尝试了一下，无法切成大片，只好全部切成了小方块，没有生粉，沈宵只能用柏千璇带来的调味料腌制一会。
那调味料磨成了粉状，看不出来成分，只能闻到一股冲鼻的香味。
“这是什么东西做的？”沈宵看着调味料瓶子皱眉，让他不由想起了隔壁餐馆老板使用的香料。
“我……也不知道，”柏千璇摇头，“都是……家里人给的。”香料和食材，不，应该是除了蜡烛以外，全都是柏云给他的。
蜡烛是他在神庙拿的，柏祈让他拿红色的，他看到网上图片都是白色，果断拒绝了。
然后忘记回柏家别墅拿烛台。
现在想想有些后悔，沈宵似乎不太喜欢白色蜡烛。
沈宵满脸怀疑地看了一眼支支吾吾的柏千璇，顺手倒了半瓶料酒，掩盖住了那奇异的香味。
烧热锅子，倒油，下锅，爆炒。
沈宵动作熟练，一气呵成。
柏千璇在一边赞叹道：“老婆好厉害，不如我们赶快结婚吧，这样我每天都能吃到老婆亲手做的饭菜了。”
炒菜兹拉兹拉的很大声，沈宵装作没有听到柏千璇的话。
饭菜上桌，沈宵勉强吃了两口金枪鱼沙拉就彻底饱了。
他看着柏千璇面前堆积如小山的牛肉粒不觉有些好笑。
“老婆，我们关上灯好不好？”柏千璇道，“我看到网上都是关灯吃烛光晚餐的。”
“不行，我怕黑。”沈宵断然拒绝，他看了一眼烧了半截的蜡烛，白色的蜡油跟眼泪一样往下淌，要是真关上灯就彻底变成灵堂，想想都觉得诡异和恐怖。
“那好吧。”柏千璇开心地吃着牛肉，腮帮子塞得鼓鼓的。“一切都听老婆的。”
沈宵打开自己的手机
，也不好当着柏千璇的面打电话，给林白鸥又发了几条消息，有如石沉大海，他看了一眼时间，还不到九点，也不可能去上午夜论坛。
沈宵：“你把手机号码重新发我一次吧，我手机坏了，今天莫名其妙地自己恢复了出厂设置，通讯录和信息什么的全没了。”
柏千璇优雅地将一小块牛肉叉起，问道：“老婆，手机太久就换一台吧。”
沈宵若有所思，确实是可以换一台新的，老实说他不太喜欢原主的二手货，何况自己又不是没钱。
但是只能去M市的时候再买，这村子估计快递都不到。
M市这周是不可能去了，已经约好了要陪着林白鸥去山上柏家议亲。
想想都觉得有些遗憾，他还想再去一次午夜星辰男士会所，这次也一定要点七个男模，好好地快乐一下。
“不如我送老婆一台吧。”柏千璇道，他可以让柏云去买一台最新款。
“你要怎么送？”沈宵饶有兴致，道：“不如改天我们一起去M市吧，那边有商场还有很多好吃好玩的。”
柏千璇微怔，垂下眼眸，停止了进食。他何尝不想走出大山，带着心爱的人去大城市。他想和沈宵去游乐园，想买很多东西送给沈宵，甚至想陪着沈宵去男士会所，然后把那些勾引他老婆的男狐狸精都比下去。
“你怎么了？”沈宵从柏千璇的脸上看到了一抹复杂的神色，无奈中夹杂着悲伤。
“没什么。”柏千璇定定神，道：“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们一起去。”
沈宵笑笑：“就这么说好了。”说完他站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依靠在柏千璇身边，伸出手抚摸着那柔顺的长发。
柏千璇抬头深情款款地看着他，微微张开油光发亮的双唇，不知为何在沈宵的眼中充满了诱惑。
沈宵忍不住手指滑了上去，触摸的瞬间看到了柏千璇那一排锋利的牙齿，他像触电般僵了一瞬，动作有些迟疑地收回手。
柏千璇一把握住他的手，用脸轻轻蹭着手背，像一只温顺的小绵羊。
不对，应该是那种披着绵羊皮的大灰狼。
沈宵不动声色地从桌上抽一张纸，回到了对面的原位，细细擦起了手指上的油。
饭后。
沈宵收拾碗筷进了厨房，他不想让柏千璇碰他的私密花园——厨房。
他哼着小曲，洗着碗。柏千璇吃得非常干净，牛肉和沙拉都吃得干干净净。
沙拉本来就是用一次性餐盒包装，被沈宵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银质盘子很好洗，洗洁精什么的会腐蚀表面，只拿水冲一下，再用厨房用纸擦干，然后放回柏千璇带来的塑料袋中。
一切收拾干净。沈宵最后洗干净锅，又顺便打扫了一下灶台的卫生。他时不时地回头看向客厅，柏千璇坐在沙发上，微微翘着嘴角，眼神里全是期待。
沈宵感觉到了火辣辣的热情，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他现在继续一点感官上的刺激来抚慰受伤的心灵。
一想到这里，沈宵的心跳加速，嘴角不停地上扬，在水龙头下用力搓洗着双手，耳边的风呜呜作响，他下意识地瞟了一眼窗外，笑容僵在嘴边。
这里刚刚好能看到楼下的位置，他看到一个个子不高穿着校服的人在楼下徘徊。
那人走到卫生所门口，伸手想敲门，又犹犹豫豫地缩回去。在来回踱步原地转着圈，时不时趴在窗口往卫生所里面看。
沈宵心里一紧，伸长了脖子想看得更清楚一点。
对方抬起头来，目光和他撞上，沈宵睁大了眼睛，他认得那张脸，下面的人正是柏玉的儿子。
难道柏玉说的是真的？
不是说去拜托林白鸥了吗？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因为林白鸥拒绝了吗？
后面有人轻轻圈住他的腰身。
“老婆，你在看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