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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沈宵陷入了沉思。
柏玉为什么会穿着红色的薄裙子大早上的去村口。
总不能是去老柏家预定棺材吧。
村口有全村唯一的红绿灯。
那个十字路口,是唯一一条路出村子。旁边是车站，斜对面靠着山不起眼的房子是老柏家。
剩下的两条路通往村子不同的地区，一边就是村子的中心地带,卫生所所在的街道。另外一边是通往以农田为主的区域，张大爷家就在那个方向。
还有一条路是去山上柏家。
陈婆婆家的地在通往张大爷家方向路口的旁边，并没有多少田地，种了一些蔬菜。
据说田地的位置建了路和车站，只剩下后面不太高的山坡，简单的用铁丝网围着,山坡上养了一群鸡。
陈婆婆一个人生活并不靠这些。村里对老人有生活补助,而且陈婆婆的大孙子在城里每个月会给生活费。
从正常角度看来，柏玉没有理由往那个方向去。
沈宵当然不可能告诉村长三儿子,周五晚上有在卫生所外面看到过柏玉。沈宵觉得就算是说了大概也会被当做幻觉，或者精神病。
沈宵问道：“这几天有人见过玉姨吗？”
“这个我倒是没注意，”三儿子愣了愣：“我平时每天回在上下午分别巡两次街,柏玉不是你们卫生所的勤务吗？她家就在卫生所不远。”
沈宵道：“玉姨周五就没来卫生所，我也没看到人，林护士说玉姨不舒服请假。”
三儿子点点头：“那我等下去附近柏玉家问问。”他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时间快到下午三点。
沈宵也不好再打扰,他出了证物室，到村公所门口不见了柏帆的车,慢慢往卫生所那边走。
路上行人不多,马路上老头乐和三蹦子格外多。老人们来回运送着东西。
沈宵一边走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细细端详了一番那照片，又在网上搜了一下，发现这款车是国外进口车型，属于高端定制,立式车标非常有辨识度。
沈宵又登录了这车的官网，看到价格都在三百万以上，以轿车为主，车型复古，那个长而圆润的车头。在这个世界见过的车并不多，沈宵平时对车兴趣不大，开在M市的路上也不会关注。
柏家车库里一排蒙着车衣的车在脑子里闪过，他隐约想起那天他借走的那辆复古老爷车，车标也是立着的，具体形状沈宵并没有太注意，只是看着有点像。
还没到卫生所门口，远远就看到路口已经搭好了棚子。
因为已是下午时间，来帮忙的村民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近处，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被一群老年女性村民团团围住。
村里鲜少能看到年轻人，男生看起来不高，模样稚嫩，大概就是个中学生。一直在用手抹着眼睛，像是在哭。
后面汽车马达声响起，村长三儿子开车过来了，前面车多
杂物多，
就将车停在了卫生所门口。
“那是柏云的儿子。”三儿子用下巴指着男生，
又环顾四周，“奇怪，怎么没有看到柏云的老公？”
“柏玉的老公去了老柏家那边。”餐馆老板娘站在门口看热闹，而餐馆老板正站着抽烟休息。
村长三儿子又上了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宵退到一边，刚想进卫生所，被餐馆老板娘叫住。
“沈医生，来帮忙的人中午吃饭还剩了好多菜，你拿一些晚上去吃吧。”来帮忙的村民中午由餐馆送餐，约莫来了二三十人，老板娘饭菜准备多了。
老板娘怕沈宵嫌弃，又道：“都是没动过的。”
“也行。”再过一个多小时就要天黑。沈宵还没有准备好晚饭菜，中午没吃舒服，晚饭又不太想自己做，要现成的自然不错。
沈宵跟着老板娘进了餐馆。最外面的桌子上满满都是钵子装好的菜，大大小小十几个钵，有荤有素，品种丰富。
“想吃什么随便点，我做了很多，要什么我给你直接放在小窗那边。”老板娘热情道，“中午算错了人数做多了。”
沈宵也不客气，他要了一份酱汁肉，一份烧芋头。
沈宵习惯性扫了墙上的二维码，问道：“多少钱？”
“不用钱。”老板娘摆摆手。
“那怎么好意思，我不喜欢记账的。”
沈宵不喜欢赊账，他宁愿回去报账，也不喜欢像玉姨那样赊账。柏玉喜欢贪小便宜，平时老公孩子不在家的时候，晚餐会在餐馆端一点饭菜回去，然后记在卫生所的账上。
作为负责人的柏慎不经常过来，所以也没有在意，而林白鸥是个不愿意多话的，多数时候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真不用。”老板娘笑道，“有人买单的，你不知道吧，只要是丧事，山上柏家是全包费用的。”
沈宵微微点头，柏家比他想象中的有钱，而且在村民心中的地位很高不是没有原因。
“沈医生还真喜欢酱汁肉。”老板娘忍不住说道，桌上菜很多，大部分都是荤菜，像红烧肉，牛肉，酸菜蒸肉都有，沈宵却偏爱酱汁肉，早上如果来餐馆吃早餐必点，仿佛永远也吃不腻似的。
“是老板做得好。”沈宵笑笑，“自己怎么也做不出这个味来。”
老板娘：“那个啊，主要还是看香料。”
沈宵有些疑惑：“一般不就是放八角桂皮茴香这些？”
“传统的是这些，我们还加入了一些山上采的香叶……”
老板娘话还没说完，坐在门口的老板回头瞪了她一眼。
老板娘怏怏闭了嘴，拿着两钵子去了后面，放在通往卫生所的小窗口，外加满满一盆米粉。
老板吐了口烟，抬头看着外面天空，缓缓说道：“快天黑了……”
这句话，是涉水村特有的交流方式。
说是‘天黑’，其实是告诉你‘该走了’。
老板掐灭了
手中的烟，
幽幽道：“村子里死了人，
晚上不要往窗外看……”
沈宵没有停留，径直出了餐馆，才想起家里的瓶装饮用水喝完了。
餐馆旁边就是小超市，老板正在门口整理刚刚回来的货物，一箱一箱往门店里搬。
沈宵要了两瓶1.5L的瓶装水。又看带新进货的抹茶冰淇淋，忍不住买了一个，付了款站在门口拆掉包装吃起来。
沈宵随口问了一句：“老板，上周五白天怎么关门了？”
老板顿了顿，停止了搬运，睁大了眼睛。
沈宵以为他耳朵不好没听清楚，加大了音量继续说道：“就是上周五，记得上午还开着门，我出去了一趟回来就见你和餐馆都把门关了，是有什么事吗？”沈宵记得很清楚，午后带着小璇想去买一点零食，超市关门了，门口连电话都没留一个。
“没什么事。”老板回答得很生硬，沈宵能明显得感受到了老板的不悦。他思考了几秒提着水转身离开。
和超市老板恶交不是一件正确的事，毕竟这条街就一家小超市，标价还非常合理。
后面听到了重重的关门声。沈宵回头看了一眼，超市门口的东西已经搬空，老板直接关了门。
回到卫生所，沈宵关好大门，又将门反锁好。
太阳下山，天色渐暗，路口那边的人已经散了，只剩下一些用塑料膜盖好的物品堆放在原地。
沈宵在小窗口拿到了餐馆老板娘给的饭菜，老板娘很细心地还垫了一个托盘。
不到五点，现在吃晚饭有点早。吃晚饭太早有个很大的弊病。胃四个小时就会排空，那么没到入睡前就会感觉到饿，如果饿了就更加睡不着。
沈宵端着饭菜一步步走上楼，回到房间里有些无聊，刷了一会视频又想起了林白鸥，他有点担心林白鸥，可是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输入的消息编辑了又删，主要是怕林白鸥误会自己八卦。
‘你回去了吗？’
‘还好吗？’
‘要不要聊聊？’
连发了三条短信也没有回应。
沈宵瘫坐在沙发上，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手机。林白鸥应该是还没从分手之中缓过来，又或者是还在被柏慎纠缠。
沈宵叹了口气，目光落到了茶几上的包装盒上。
那是柏帆帮忙挑选的隐形摄像头。他拆开包装，摄像头很小，是超长待机充电款，就算是安装进墙壁插座也没有问题。
沈宵拿着摄像头下了楼，趁着天没有完全黑，他快步走进全科办公室。
老实说，在别的地方私自安装摄像头明显不合适，侵犯了他人隐私的行为并不可取。
只能安装在自己的办公室，就算被发现了，也可以说是为了资料的安全，毕竟曾经丢过病历资料。
沈宵环视办公室，没有发现合适的位置，四周墙壁洁白光滑，只挂着一张人体结构图，办公桌侧边还有一个看片的灯箱。
最后只能暂时先放在办公桌上，
夹在基本书中间，对着放资料的立柜。这里还能将线从后面连到地上的排插，解决了充电的问题。
安装完毕，沈宵又连上手机调试了一番角度，顺便还可以照到诊室门口。
反复折腾了一个多小时之后，沈宵非常满意。
离开诊室走了几步，瞥见大厅的窗帘没有拉紧，那是周五晚上他和玉姨一窗之隔的窗户。
黄昏已近。
沈宵走到窗前，外面已经完全陷入了寂静，他又想起了餐馆老板的话。
好奇心驱使他朝路口方向观望。
光线黯淡，黑色的棚子有如一个巨大的坟墓。
风吹得没有固定好的塑料膜乱飞。
沈宵看一分钟，忽然心猛地缩紧，看到了一个黑影在穿梭。他下意识地躲回了窗帘后面。
外面没有起雾，天也没有完全黑，那黑影大小高度像是一个人。
夕阳沉没在山中，四周路灯亮起。
沈宵定定神，重新微微掀开窗帘，从缝隙里眯起眼往外看去。
那人影还在大棚那边，少年走到一个拐角处，弯腰掀开在堆放的物品箱子上的塑料膜，似乎是在翻找着什么东西。
借着路口的灯，沈宵认出了那身校服。
是玉姨的儿子。
为什么会一个人在外面？
沈宵很想出去提醒少年，但他没有勇气走出去，干脆将手机的手电筒打开，在窗口挥舞，希望对方能看到。
门口的灯有些接触不良，滋滋作响，忽明忽暗。少年很认真地在寻找什么，完全没有看这边。
随着最后一丝阳光落入漆黑的夜里。白雾给村子带上了面纱，四周开始模糊起来。
沈宵看到少年的身影湮没在了白茫茫里，再找不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