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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归一人负责二个生产队,他看病既快且准,效率高得惊人,余洛以为他在第二个生产队时,他已经喝上第二个生产队的糖开水了。
扑了个空的余洛又往第二个生产队赶,扛着沉重装备的摄像师敢怒不敢言,早知今天的采访过程这么折腾,他一准跟人换班。
摄像师喘粗气的声音听着累得不行,余洛好心提出帮他分担装备,他没答应,一套摄像装备价值不菲,要是余洛失手摔了,他可承担不起后果。
采访的记者与摄像师是县里派来的,毕竟是全国首例的专家巡回医疗队下乡,报社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余洛同意了他们的行为,前提是不妨碍看诊。巡诊队的专家们愿意上镜的全上过镜了,今日县里来人,余洛不好意思再打扰他们,灵机一动,想到了褚归身上。
在巡回医疗队筹备前,自发组织乡社医生巡诊了六个生产队的褚归,年轻、医术优秀,话题度拉满。
具备职业嗅觉的记者当即同意了余洛的提议,催着他赶紧带他们去找人。
正面的报道对褚归有利而无一害,余洛请示过褚正清,问公社要了个认识路的干事,兴致勃勃地前往褚归所在的生产队。
所幸褚归的去向容易打听,在第二个生产队的一户农家小院见到坐在屋檐下的褚归时,摄像师双腿一软,扶着墙累得差点翻白眼。
“可算找到你了。”余洛咽了咽发干的喉咙,替双方互相介绍,说明来意,“顶多耽误你十分钟,怎么样,能行吗?”
“对,褚医生,我们不会耽误你太久的。”褚归的面色不像欢迎他们的样子,记者连忙保证。
经过考虑,褚归接受了采访与出镜:“拍我没问题,但不能涉及患者的隐私。”
对于入镜,患者本人倒是十分乐意,她喜滋滋地换掉了身上满是补丁的衣服,梳顺头发,请摄影师把她拍立整一点。
卧房里光线昏暗,灰扑扑的基层妇女与光鲜的年轻医生构成了绝妙的镜头画面,摄像师按下快门,心想他这趟来得太值了。
遗憾的是,他们此刻面对的妇女,患的是绝症,超出褚归能力范围的绝症。
“褚医生,我的病能治好吗?”妇女眼神充满了期盼,“你刚施了针,我浑身松泛多了。”
“你按时吃药,会有所好转的。”妇女似是对自己的病情一无所知,褚归撒了个善意的谎言。
出了屋,褚归示意他们往外走,仅病人家属留下。
“抱歉,你们母亲的病据我诊断治愈的概率很小。”褚归从不避讳他并非无所不能,“我可以开药给她减轻一部分痛苦,但你们得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你不是巡诊队的专家吗,也治不好?”男人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听岔了。
“我治不了,巡诊队在公社坐诊,你们不妨带她去请资深的老专家看看。”褚归直话直说,“不过注意别露馅,以免破坏她的求生欲。”
除
了药物,心态亦是决定一个绝症患者剩余寿命长短的关键,看得开生死的,无所谓知情与否;但若是看不开,告知真相必然会加速她的死亡。
如何选择是对方的权利,褚归言尽于此。
趁他们考虑,褚归推门接受记者的采访,摄像师摆弄着他的大相机,指挥褚归朝明亮的方向侧坐。
挂着长串红辣椒的墙充当背景,镜头框住褚归的上半身,五官等比放大,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尤其是那双眼睛,清透有神,令人情不自禁地陷进去。
看着相机里的半身像,摄像师啧啧称叹,褚归真是他拍过人里长得最标致的了。
记者原定采访对象是巡诊队的专家,临时换成了褚归,他没有因计划被打乱而烦躁,来的路上抓紧时间根据余洛对褚归的描述调整了内容。
他是报社的资深记者,懂分寸知进退,节奏张弛有度,褚归顺着他的引导讲了自己的生平,对巡诊的看法,以及关于农村医疗现状的见解。
记者对他离开京市主动入驻乡村的经历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但褚归不想聊太深,他便十分有眼力见地展开了下一个话题。
采访过程精准地控制在了十分钟,谢过褚归接受他的采访,记者留了个困山村的地址,表示本期采访登报后会给他寄一份样刊。
“褚医生,麻烦你帮我妈开药吧,她大概还能活多久?()”男人认命了,褚归不是唯一说他母亲的病治不好的人,是他自己心存侥幸,把希望寄托于巡诊队的专家。
“情况好的话,她能坚持到你的孩子出生。?()『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褚归朝男人安慰地笑笑。
啥孩子出生?记者看向穿着厚棉袄的女人,小腹处不见任何起伏。令人出乎意料的是夫妻俩的反应,比记者他们更夸张。
“我媳妇怀上了?”伴随着男人激动的声音,女人迷茫地眨了眨眼,她怀了?
褚归一时无言以对,示意女人若不介意的话让他把把脉,女人立马递上了手腕。
“孩子快二个月了。”褚归在众人奇异的目光中公布了结果,“母体有些虚,多吃点好的补补,别的都挺好。”
被喜讯砸蒙了的夫妻愣愣地答谢大家的道贺,患病的妇人不知何时出了卧房,一步步挪到堂屋门槛处,扶着门柱满脸惊喜:“我要当婆婆了?”
她病重卧床月余,之前走路全靠人搀着,此刻竟自行完成了起身下床至大门的一系列行动,人的意志果然复杂。
或许这个孩子能促使她创造奇迹也说不一定。
摄像师想多拍几张褚归看诊的照片,离开了妇人家,他们跟着褚归去往下一户,记者脑子里打着草稿,时不时记两笔,田埂狭窄,余洛分神关注着他,防止他脚下打趄摔进田里。
走了二五分钟,身后传来男人急促的喊声,几人停步转身,等着他跑着追上来。
“褚医生,今天真是多亏了你了。”男人把提着的鸡蛋使劲塞褚归怀里,请他务必收下。
收下自然是不可能的,褚归托稳易碎的鸡蛋转
()交给余洛,无需数,他便感受到了熟悉的重量,正正六个。
“哎呀,褚医生还有那么多病人要看,你不是给褚医生增加负担吗,拿回去拿回去。”余洛俨然是位合格的助手,巡诊以来频繁帮褚正清他们处理类似的事,他总结出了一套专门的应付说辞,合情合理,男人若继续坚持,反倒是他的不对了。
记者内心对褚归愈发欣赏,他阅人无数,看得出来褚归是真心拒绝,而非假做表面功夫。
余洛所谓的那么多病人其实是借口,今儿年二十,巡完最后几户,他们便要上县城过年了。
褚归动作快,结束任务时刚过十一点。生产队长一早邀请了褚归中午到家里吃饭,见识了褚归拒绝别人的果断,他特意派了小孩出马,个高的抱胳膊,个矮的抱腿,生拉硬拽将人弄到了饭桌上。
余洛他们跟着蹭了顿饭,走时悄悄留了钱和饭票。
公社那边巡诊队已完成了收尾工作,褚归一归队即刻出发,摄像师提议给他们拍张大合照,褚正清他们坐着,余洛他们以褚归为中心并排站在褚正清后面,快门一闪,将来会被全国人民看见的照片就此诞生。
年夜饭是大伙儿一起做的,他们推了县里的宴请,自己在招待所的厨房和面包饺子。
专家们平日里脱了医生外套,也是干家务的好手,摘菜剁肉做得有模有样。安书兰调了饺子馅,习惯性地叫褚归帮她闻闻咸淡。
褚归实在没做饭方面的天赋,鼻子却极灵敏,饺子馅咸了淡了一闻一个准。
南方不怎么流行吃饺子,招待所的接待员找了许久方才找到根长短粗细适中的棍子,余洛掂了掂,勉强趁手,凑合着使吧。
“褚归,看我给你表演。”余洛一口气压平了十个面剂子,垒在一起,左手压面右手擀棍,眼花缭乱间,一摞中间边缘薄的饺子皮便成了,“圆吗?”
“圆。”褚归点头肯定,拿了张饺子皮填陷,手指交错着捏紧,饱满的柳叶饺透着股与褚归相仿的精巧。
“褚归的饺子包的真好看。”妇科专家笑着招呼大伙看褚归包的饺子,案板上别人的饺子全是虎口掐的传统包法,胖乎乎的,褚归细长的柳叶饺如同笨鸡堆里混入了只花孔雀,格外醒目,“多包几个,待会儿我们尝尝你的柳叶饺是个啥味儿。”
褚归让他们闹得脸红,一样的饺子皮包一样的饺子馅,味道哪有什么区别。
傍晚热腾腾的饺子出锅,白胖的饺子盛了一盘接一盘,配上陈醋蘸碟,香得掉舌头,可惜少了腌制的腊八蒜。
褚归的柳叶饺供不上所有人敞开了吃,他们一人夹了两个,吃进嘴里嚼烂了,啥柳叶不柳叶,全是虚的。
吃完饺子再喝碗煮饺子的汤溜溜缝,原汤化原食,余洛撑得肚皮发胀,今年是他头一回在外面过年,热闹是热闹,胃饱了,心里终归有一处空落落的。
收拾了锅碗瓢盆,一行人转移到招待所的大堂,收音机里主持人播报着新年祝福语,妇科主任来了兴致,起身唱了段京剧。
褚归认真听了,热烈鼓掌叫好,妇科主任似模似样地谢幕:“我唱完了,轮到你们年轻人了。”
“我不会啊!”被指到的余洛尴尬摆手,扭头向褚归求助,他天生长了张多才多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