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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诚实家的猪过了称,一百二十二斤,超标准两斤,采购员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给他记了个等外品,意思是未达到最低等级。
“杨队长,我说老实话,你们队员的这头猪能上一百二十斤全靠骨头撑着,宰了根本出不了多少肉。”采购员验了十几年的猪了,手一卡就能测出猪大致的出肉率,“要是换做别的人来交我肯定要打回去让再养段日子的,今天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收了。”
采购员写下重量,撕了条子给杨诚实,杨诚实悻悻道谢,缩着脖子接过条子到一边领钱去了,幸好他背了两颗大白菜,进公社前喂猪吃了,否则达不到一百二十斤,谁的面子都不管用。
杨桂平被杨诚实丢了脸,打定主意要扳回一城,于是叫贺代光第二个上,采购员揣着登记本两眼放光,哎呀,好一头肥头大耳的大胖猪。
“一百八十一斤!”采购员惊喜地大声报出磅秤上的数字,“肚宽过脊,四肢粗壮,二等品。”
一等的要求是重量在两百斤以上,采购员一年收的猪里顶多能有两头一等品,贺代光家的评二等算是很优秀的了。
贺岱岳估摸大伯娘养的猪有一百六十斤是上个月的事了,一个来月的时间大伯娘竟然追了二十斤,等回去他得找大伯娘好好问问她是怎么做到的。
因为评上了二等,即使只多了不到六十斤,贺岱岳领的钱依然是杨诚实的两倍。
交完猪领了钱的要么去了供销社,要么欢欢喜喜地候着,褚归耳朵听着过称,眼睛盯着街道,食品站在公社前往县城的必经之路上,张川从公社走的话他一定能看到。
其他人家的猪称了多少斤评了几等褚归没太关注,直至采购员的声音又一次拔高,褚归稍稍转移了视线,铁蛋爸喜气洋洋地甩了甩条子,原来是吴大娘养的猪称出了一百七十四斤,同样评了二等。
褚归突然觉得自己似乎被贺岱岳算计了,贺岱岳早知道贺大伯娘跟吴大娘的猪养得好,两个饲养员转正名额非他们莫属,故意骗自己和他打赌!
“怎么了?”察觉到褚归的凝视,贺岱岳一脸无辜地转头。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褚归咬咬牙,他以前咋没发现贺岱岳这么能装呢?亏他真情实感地在那担心万一陈大花转正了怎么办!
“啥?”贺岱岳此时确实没明白褚归的意思,前方街道经过一个眼熟的身影,他连忙抬手,“我看到张医生了!”
褚归扭头,果然是张川,向贺岱岳丢下一句“回去找你算账”,快步朝张川跑了过去。
张川提着简单的行李,一个人走着,听见褚归的声音,他停下脚步:“褚医生,你今天咋来公社了?”
临行前张川去了趟卫生所,如果褚归要送他该出现在卫生所,而非和困山村的人在食品站。
“村里交任务猪,我跟过来看看,想着如果你从公社走顺道给你送送行。”褚归和张川靠到街边,“你家里人不一起去县城吗?”
“他们
暂时不去。”张川租的屋子面积小,昨天搬了大件的行李,卫生院要求他今天上午十一点之前报道,他有充足的时间跟褚归细聊,“我爱人没工作,转不了户口,县城开销大,我们商量过了,她留老家半年,半年后我在卫生院稳定了她再带着孩子们进城。”
县城居大不易,张川转了城镇户口,他的粮食份额养不了一家人,公社到县城两个小时的路程说近不近说远不远,毕竟没跨省,张川一家想见面随时能见,完全不必为进城与否过于纠结。
张川三十几岁的人了,生活方面的阅历丰富,褚归无需替他操心:“卫生院的蒋医生与我有些许浅薄的交情,你到了卫生院若是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找他帮忙,提我的名字应当是有点用的。”
以浅薄二字形容他们的交情是褚归谦虚,他屋里蒋医生写的信叠起来有两指厚,论交情的深厚程度不比田勇他们差。
“蒋医生?是蒋利兵医生吗?我见过他。”张川若有所思,“巡诊开始的头一天我到卫生院集合,他跑来问我认不认识你,我说认识,他讲了通羡慕我运气好之类的话,把我搞得莫名其妙的。”
“我初到漳怀时在县医院待了五六天,他问过我几个问题。”除了蒋医生,褚归在卫生院院长面前也说得上两句话,张川当初是拿着他写的推荐信找院长自荐加入巡诊队的,褚归认为凭张川的为人处世,在卫生院立住脚不难。
别的没什么要讲的了,褚归冲张川摆摆手,互道了再见,同在漳怀县属的范围内,褚归实在生不出什么离别愁绪。
送完张川,任务猪交付的进展过半,知会了贺岱岳,褚归自行前往卫生所,不晓得田勇和钱玲相处得如何了。
褚归步履平缓地走了十分钟,路口左转,卫生所的大门映入眼帘,刘成匆匆朝外走,脸上挂着焦急的神色,有人催促他快点,刘成回头答应,险些撞到褚归的身上。
“怎么了?”褚归扶住刘成,“毛毛躁躁的,看着路。”
“褚医生!”刘成的焦急顿时变成了惊喜,“太好了,我正要去找你呢!”
刘成拉着褚归往卫生所里走,说刚刚所里来了一个浑身是血的人,陪同的家属说他上山打野猪被野猪拱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刘成讲得太细,褚归进了卫生所他还没到正题。
“让让让让,褚医生来了!”刘成挥赶着围住伤者的众人,“我一出门就遇到褚医生了。”
刘成的后一句话是解释给田勇听的,病床上的伤者双目紧闭,田勇手上沾着血污,大冬天的额头滚着冷汗,见到褚归立马露出了一副得救了的表情。
“伤者小腿、手臂、肋骨多处骨折。”田勇眉头拧紧,情况非常不容乐观,四肢的骨折不致命,但他怀疑伤者断裂的肋骨很可能戳进了肺部,他医术有限,处理不了如此严重的症状。
曾所长稳住了伤者的生命体征,建议家属把伤者送到县卫生院做手术,结果一个卫生员嘴快,说有抓药的病人在食品站那边看到了禇归。
如今的禇归于青山公社的人而言(),地位远高于县卫生院?()?『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有禇归救命,送什么卫生院啊!
曾所长原不想牵扯禇归,伤者能否活着到县卫生院尚且是个未知数,无奈伤者家属百般哭求曾所长派人把禇归找来,于是便有了刘成跑出卫生所的一幕。
天冷,伤者盖着卫生所的被子,褚归掀开,露出伤者身体,大敞的棉袄下是淤肿的胸膛,胸膛的右侧方有一个不自然凹陷,伴随着伤者的呼吸微微起伏,难怪田勇会怀疑断裂的肋骨戳进了伤者肺部。
伤者应是与野猪正面相遇,被撞飞后摔倒在了地上,身体各部位均有擦伤,褚归揭起伤者的嘴唇,牙齿残留着血迹:“他吐了多少血,有见组织碎片吗?”
“我……我不清楚。”伤者到了卫生所,几个一起上山的人全找借口溜了个没影,女人白着脸摇头,虚弱得仿佛随时会晕过去。
虚弱的脉搏与发青的脸色彰显了伤者的形势危急,褚归给出了与曾所长同样的建议,必须尽快送卫生院做手术,否则凶多吉少。
“不能在这里做手术吗?”女人希冀地看着褚归,“褚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家男人吧,我跪下给你磕头了!”
褚归连忙把女人搀扶起来,他理解普通人对医疗常识的缺乏:“做手术要专门的手术室和工具,卫生所不具备做手术的条件。把他送县卫生院,我陪你们同去。”
“县卫生院做手术要花多少钱啊?”女人抹着眼泪,丈夫是家里的顶梁柱,因为家里穷,他才冒险上山打野猪,谁料人好好的上了山,下午就成了这样,早知如此她说什么都不会同意他去的。
县卫生院那种地方的费用,她哪付得起。
女人哭着喊穷,禇归说了陪他们同去卫生院不够,是想赖着他付医疗费吗?
钱玲看不过去了,她是在卫生院经历过大场面的人,硬着心肠冷冷开口:“你男人不动手术死路一条,你继续哭吧,不去卫生院,等着直接给他办丧事。”
“咋说话呢!”田勇拽了一下钱玲,好声好气地劝女人,“人活着比钱重要,你男人年轻,治好了什么钱挣不回来?你们有孩子吧,难道你想孩子小小年纪没了爸吗?听褚医生的,赶紧送卫生院,别犹豫了。”
“好,好,去卫生院。”提到孩子,女人重拾了力量,她擦掉眼泪站直身体,颤抖着手掏出荷包里所有的钱塞到边上另一个男人的手里,“大哥,麻烦你帮我送满田到卫生院,我回家找人借钱,顺便把孩子送到娘家请我妈带着。”
男人是伤者的亲大哥,他们父母皆过世了,家里没老人带孩子,他把钱收好,叫女人放心:“我跟你嫂子攒的钱在你嫂子手里,你莫慌,满田不会有事的。你记得找跟满田一起上山那几家人要钱,满田受伤他们也有责任。”
“嗯。”女人最后看了一眼丈夫,红着眼睛走了,丈夫倒下,该她撑起家里的一片天了。
曾所长叫人套了牛车,褚归指挥着伤者的大哥与邻居把人平稳地抬到车板上。
四肢的骨折处做了固定,褚归紧跟着牛车,和伤者的头部齐平,以便时刻观察伤者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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