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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起了,当归怎么样,好点了吗?”潘中菊在堂屋梳着头发,见卧房门打开,捏着梳子问道。
“好点了。”贺岱岳掩上门,到前院提了井水洗漱,天然井水冬暖夏凉,正适合早上用来洗脸。
洗脸水顺手泼到下方的田里,雨停了,空气里湿度浓重,贺岱岳舀了两碗面粉加上徐师傅给的面引子揉匀,揪一团做新的面引子,其余盖上发酵。
冬天面团醒发慢,贺岱岳往锅里掺了两瓢水,烧热了把装面团的盆放进去,加快发酵的速度。
贺岱岳坐在烧火凳上,拿起靠在灶边的火钳夹了把松针,手刚伸向灶口,一团黑灰相间的东西唰地从里面冲了出来。
“哎哟!”到厨房帮忙的潘中菊骇了一跳,“什么东西,大耗子吗?”
“我看着不像。”哪有不怕人的大耗子,未免太猖狂了,贺岱岳的目光落在某个疯狂抖灰的家伙身上。
“大耗子”喵了一声,潘中菊一口气噎住,原来是天麻:“你咋跑灶里面去了?”
天麻肚子上的白毛在灶里染成了灰色,脏得简直没眼看。
“我的祖宗,你可别舔!”潘中菊一手拎起天麻,一手抓了扫把,“我到外面给它收拾收拾。”
天麻被潘中菊拎着,可怜巴巴地叫,潘中菊一边用扫把扫灰一边小声骂它,钻灶孔脏是其次,主要太危险了,如果灶里有余火,天麻一不小心烧着了咋办?
扫了灰的天麻一片白毛未回到原来的色彩,潘中菊又拧了帕子擦,猫天生不喜水,天麻叫得那叫一个凄厉,潘中菊怕它吵醒褚归,无奈放了它一马。
“下次再钻灶孔我揍你!”潘中菊威胁道,天麻不等她说完,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你是打算做馒头?”潘中菊拍着衣服上蹭的灰重新进了厨房,贺岱岳若是蒸馒头,她便把挂墙上的箅子取下来洗了。
“嗯,蒸几个馒头和糖包子。”褚归估摸着比例调好白糖馅,趁醒发面团的功夫喂了首乌。
天麻躲在马棚里舔毛,打结的毛团勾住了舌尖上的倒刺,它用力挣着脑袋,表情相当狰狞,浑身上下跟可爱二字沾不上半点关系。
褚归醒时恰好赶上贺岱岳蒸的包子出锅,有了徐师傅的面引子,贺岱岳成功蒸出了宣软的包子,潘中菊连声赞扬,贺岱岳的手艺比得上正经大师傅了。
贺岱岳吹了吹气,把不烫手的包子递给褚归:“小心烫。”
褚归将包子咬了一个小口,糖汁顺着往外流,他忙凑过去吸了一口:“好甜。”
由于感冒作祟,褚归的味觉短暂地发生了变化,不喜甜的他吃了整整两个包子。贺岱岳人高马大,做的包子两个顶别人的仨,褚归饱得不想说话。
长栓在上工哨响中准时前来卫生所报道,褚归手掌缠了纱布,他少不得问了一嘴,得知褚归受了伤,长栓夸张地吸气,仿佛伤在褚归身痛在他的心。
“褚叔叔,你今天不要给我针灸了。”长
栓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褚归的纱布(),
“”
“?()?[()]『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你快自己脱了衣服躺上去。”今天卫生所隔间的炭盆是贺岱岳搬的,褚归的待遇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也差不多了。
褚归在长栓感动的眼神中完成了今日份的针灸,他照例给针具消毒,长栓麻利地扣上扣子,跳下床要来帮忙。
“不用,你找小聪去吧。”褚归的手只是擦破了一层油皮,连轻伤都算不上,哪至于被他们一个个的当做易碎的泥人对待。
在好朋友与褚归之间,长栓果断选择了褚归:“小聪会理解我的。”
小孩非要留下来照顾他受伤的褚叔叔,贺聪在家左等右等,死活没看到他的小学生,耐不住性子捧着课本跑来找人。
贺聪呼唤着长栓的名字,褚归抬头看了眼聚精会神整理药材的小孩,替他答应了一声。
一双小短腿迈过门槛,贺聪站到长栓面前:“你今天怎么不来找我?”
“褚叔叔的手摔了,我要在这里帮他。”长栓神情严肃,“对不起,我下个星期天再和你学认字行吗?”
“褚叔叔你的手摔了?”贺聪瞬间不跟长栓计较上课的事了,“我看看,摔得重不重?”
面对两个小崽子发自内心的关怀,褚归笑着摊手,让他们瞧个仔细。
贺聪的反应和长栓一样,先是倒吸一口气,然后皱巴着脸,褚归忍不住逗他们,走了两步定在原地称腰疼。
两小孩立马一左一右地搀住他,让他扶着他们。
“你们在干什么?”卫生所迎来了第二位小来客,大牛探着头看着眼前二人怪异的举动,“褚叔叔你咋了?”
“褚叔叔摔了!”贺聪与长栓异口同声道。
“啊?”大牛炮弹似的挤到褚归胳膊下,“褚叔叔你看医生了吗?”
“你忘了褚叔叔自己是医生了?”贺聪往旁边挪了挪,给大牛让出个位置。
褚归哭笑不得地放下手臂:“谢谢你们,我腰不疼了,你们玩你们的。”
长栓坚持要陪着褚归,他掰着手指细数他能为褚归做那些事,贺聪和大牛不甘落后,比赛似的挣表现,吵吵嚷嚷的,简直令人头疼。
褚归暗觉后悔,索性征用了贺聪的课本,让二个小孩搬了凳子坐好,开始给他们讲课。
大牛垮了脸,内心哀嚎,他一个星期仅一天的自由时光啊!
贺聪跟长栓摆出了认真听讲的姿势,大牛在凳子上扭了扭,无奈追随了小伙伴们的脚步,他是老大,要做他们的榜样。
褚归的学问远胜小学的一众老师,他见多识广言语生动,二个小孩听得津津有味。
长栓没上过学,贺聪一年级,他们两个便罢了,二年级的大牛咋一副新学的样子,褚归暗暗记下此事,讲完一节课,招手把大牛叫到身前,顺道叮嘱两个要找猫的孩子,天麻钻了灶孔,跟它玩可以,但不能抱他,以防弄脏了衣服。
冬天的衣服洗了不容易干,尤其是棉衣,一
()件穿十天半个月甚至一季的大有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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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过一个星期洗一次。
大牛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贺聪他们的背影:“褚叔叔,你要跟我说啥事吗?”
“大牛,你老实告诉我,在学校里老师上课你跟得上吗?”褚归语气亲和,免得大牛不敢说实话。
“之前跟不上,现在勉强能跟上了。”小学一二年级的知识并不深奥,大牛反复留级是他之前上课压根没认真听,更别提课后复习,经过褚归的教导后开始用心,自然而然听得进课了。
了解了大牛的现状,褚归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了,继续努力,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肯定能越学越好的。行了,跟长栓他们去玩吧”
大牛第一次从外人口中听到聪明的评价,他难得红了脸,羞涩地挠挠头,冲褚归嘿嘿一笑,转身撒丫子跑了。
门外传来他欢快的声音:“长栓,小聪,褚叔叔刚刚夸我了!他说我是个聪明的孩子!”
二个小孩玩到临近中午,贺聪与大牛没给褚归留饭的机会,大人说了,在别人家玩的时候要注意时间,到饭点提前走,不然不礼貌。
褚归一个错眼的功夫,院子里的小孩只剩了长栓一个,怪不得突然安静了:“他们怎么走了?”
“我说我要帮褚叔叔做饭了,他们就走了。”长栓不知其中的关联,他洗掉手上摸猫沾的灰,让褚归今天把做饭全权交由他,“我很会做饭的!”
褚归拿指尖拨弄一下他发旋处立起的一缕头发:“中午的饭你潘奶奶早上煮好了,去拿篮子,我们上自留地摘菜。”
托两小孩的福,贺大伯和王支书两家人中午提着鸡蛋前来慰问伤患,他们一进门便是:“听小聪/大牛说褚医生摔着了,岳娃子你把鸡蛋煮了给褚医生好好补补。”
下午,褚归摔了的消息在村里不断传开,记着他恩情的人络绎不绝地上门探望,不知道的以为褚归患了什么重病。
一场摔跤搞得兴师动众的,褚归臊得不好意思见人,二十几岁摔了个屁股墩,说出去真的很不光彩。
褚归向贺岱岳抱怨时耳根发红,他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贺岱岳强忍着笑安慰他,叫他别多想。褚归医术好,摔跤而已,毁不了他在乡亲们心里的形象的。
手肘、膝盖与后腰的摔伤处由红肿转为青紫,贺岱岳边说边接着抹药油。他手掌粗糙,重了怕褚归喊痛,轻了褚归嫌痒,绷着肌肉始终保持合适的力道,亏得贺岱岳耐力好,换个人胳膊早酸了。
偏偏褚归趴在他腿上不肯安分,贺岱岳心疼褚归,生生憋着。
“我这样了你还想着那事?”褚归一骨碌滚下褚归的大腿,望着他低声控诉,得益于贺岱岳的精心照顾与健康的体质,他感冒的症状消散,恢复了精神头。
可怜贺岱岳熬了一夜,困得上下眼皮打架,任劳任怨地为他按揉,半点没讨到好。
“我不是禽兽。”贺岱岳给褚归拉上裤子,被子一掀把两人盖住,用事实证明他的清白。
一夜未眠的贺岱岳闭眼秒睡,褚归看着他眉间的疲惫,心忽的软了下来,他随口一句玩笑话,贺岱岳也不敷衍。
在遇到贺岱岳之前,褚归满脑子的学习、治病,什么漂亮姑娘在他眼中甚至不如一例新的病症来得有趣,如果有人说他将来会喜欢一个男人,褚归定然会当对方脑子有病。
如今不可能成了现实,褚归搭着贺岱岳的腰,浑身暖烘烘的,喜欢的事,谁能控制得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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