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突然陷入了沉寂。
我心跳加速,后悔开口,毕竟此刻的行为很不妥。他是严谵的小舅舅,虽然关系浅薄但好歹是亲戚,我不就是一个外人,却厚颜无耻地向他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我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开口道歉,却听见他清透沉温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好。”
我惊愕得几乎无法言语,他却再次开口,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容置疑的关切:“出什么事了?听着声音好像不舒服?你现在在哪里?我们当面谈。”
我刚想开口,却突然头晕目眩倒在地上。
再次醒来的时候躺在自己的床上,身上多处被擦上了药,宁萌圆圆的脸蛋差点贴上来,惊呼道:“景姝姐,你醒了啊?我去喊厉总……”
很快,厉焱走了进来,眼睛落在我的脸上。
我急忙低下头,脸颊肿胀,不愿让他看见我这副模样。尽管我昏迷了数小时,身上的淤青和红肿无法掩饰,他很可能已经猜到我遭遇了什么。
然而,他并没有追问,只是静静地拉过一张凳子坐下,平静地问我:“你真的决定要和严谵离婚吗?”
我靠在床头,头垂得更低,长发遮住了我的脸庞,眼中的泪水灼热而沉重,我的声音却异常坚定:“我决定了。”
“你不后悔?”
他再次询问。
我凄然一笑,透过发丝的缝隙,我望向窗外的月光,心中充满了决然和哀伤:“我不会后悔。”
他沉默几秒,又开口:“我给你三天的时间好好考虑,如果你还是坚持要离婚,我会联系严谵,让他跟你办理离婚,你看这样可以吗?”
三天?
我突然如堤坝崩溃,双肩微颤,泪水如断线的珠子滚落。我的哭声压抑而痛苦:“可是,我真的不想再等三天。我受够了,我觉得自己快要疯了……我真的好想好想逃离他。”
他突然问了一句:“你不是一直深爱着他吗?”
我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眸,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笑意:“爱?或许曾经有过吧,但现在,那份爱已经被他折磨得灰飞烟灭了……”
“记得我18岁那年,我救了他,我本应是他的救命恩人。然而,他却……”
我的话语带着哽咽:“他却回报我的是一段痛苦的婚姻……明明是他先对我动了心,也是他向我许下了婚姻的承诺,结果呢?如果不是你那天突然出现,给他带来了10亿的投资,我想,他或许根本不会选择娶我……”
“这一年的婚姻我像是一个人在过,他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哪怕回来了也是对我疏离,冷漠。”
我努力地抑制住内心的崩溃,但双手仍在被褥中微微颤抖。
“如今,他竟然选择相信那个在高中时期霸凌我的女人。他明明知道我是多么地痛恨博美雅,但他却与她越走越近,一次次地伤害我的心……他甚至开始怀疑我,不再信任我们的感情。”
“觉得我真的在高中时候跟人上床,觉得我真的堕胎了……所以他嫌弃我脏,结婚一整年他都不愿意碰我,他甚至可笑地认为,我心中爱的人一直是那个人……”
“相处的五年,他就这么不信任我吗?他眼瞎了吗?看不出我多爱他?”
“我想你也看见了,他在我奶奶的寿宴上怎么对我的,凭什么他这样伤害我,还不愿意离婚?不爱我却要把我控制在身边,他真的很自私。”
“我明明知道他妈跟他小叔不喜欢我,我却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他妈,我谨小慎微,殷勤讨好,结果得到什么?得到她的白眼,得到她的瞧不起,得到的是她从始至终把我当保姆,使唤来使唤去,那天还让她的宠物狗把我撞到台阶下面……”
“可笑的是,他小叔还给我打电话,骂我是野鸡,骂我配不上严谵……”
“他真的很残忍很残忍……”
无尽的痛苦如潮水般涌来,将我脆弱的身躯无情吞噬。那些长期积压的委屈,如火山爆发般在此刻彻底喷涌而出:“仅仅因为我爱他,我就必须承受如此多的痛苦吗?如果他真的爱我,又怎会让我受到这样的委屈?”
“我最难以忍受的是,他明明知道博美雅当年对我所做的种种霸凌,明明知道她现在的后爸就是当年差点侵犯我的那个人,但他却选择与他们站在一起……
“所以……”
我凝视着他,声音在空气中颤抖,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哀求:“你能不能让他今天就跟我离婚?”我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这句话从喉咙里挤出来。
我不能再等了,那漫长的三天对我来说,比三个世纪还要漫长。
我看见他的眼眶微微发红,里面有细碎的泪光,像是隐藏着什么复杂的情绪,他察觉到我的视线,起身,背对着我,开口:“今天先好好休息吧。”
接着,他又道:“明天我让他联系你到民政局离婚。”
我露出一丝笑容:“谢谢你。”
他抬步离开的时候,我又忍不住问他:“我一直想知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应该都不是巧合吧?比如那些饭菜,是你自己做的?是你让人送来的?”
他转身看着我,目光带着详察。
我深吸了一口气,坦白道:“说实话,我们其实并不熟。除了这几次意外的相遇,我们之前只匆匆见过一面,甚至连正面都没有对上。从这个角度看,我们几乎可以说是陌生人。所以,我真的很好奇,你为什么愿意帮我?其实昨天的饭菜应该是你亲手做的吧?”
“不太熟?”
“陌生人?”
他仿佛在品味我的话,每一个字都咀嚼得异常仔细。他的眼神锐利如鹰,紧紧地盯着我。
在他的注视下,我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慌乱,手指不自觉地紧握,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突然靠近床边,低声问道:\“你真的认为我们是陌生人吗?”
我细细地端详着他,虽然感觉有些面熟,但无论我如何在脑海中搜寻,都无法找到关于他的任何记忆碎片。更何况,他自幼便在国外长大,我自幼在孤儿院长大,根本没机会接触。
突然,一幅画面如闪电般在我脑海中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