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宴辰时结束,陈宝珠跟着众人一起出了福安宫。
“不知陈娘子之前答应在下的事还作不作数?”周若尘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
他说的应是自己之前答应和他一起过除夕的事。
“周丞相不去跟齐二娘子约会,跑来找我做什么?”陈宝珠撇撇嘴。
周若尘面上露出委屈的神色:“说好了以后要叫我周郎的,怎的又叫我周丞相了?”
他到底有没有在听自己讲话啊?
叫什么是重点吗?重点难道不该是齐二娘子吗?
“让你的齐二娘子叫去吧。”陈宝珠扭头就走。
周若尘非但没生气,还跟了上去。
他嘴角微微翘起:“你这是吃醋了?”
“吃醋?”陈宝珠瞪大双眸,“我吃什么醋,我是看你一把年纪了还单着,作为朋友替你着想罢了。”
说罢,她心虚地将目光移到了别处。
“那你已经把我当朋友了?”周若尘语带笑意道。
他究竟是怎么当上丞相的,圣上给他安排的差事他能找到重点吗?
陈宝珠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个男人能考上状元,莫不是走了后门?
“你用这副眼神看着我作甚?”周若尘一脸无辜。
“没事。”
“那你答应我的事?”周若尘可怜巴巴的看着她,眼里满是期待。
陈宝珠想起那天他说自己没有家人的时候,面上失落的表情,心突然就软了下来。
她干咳两声:“我爹娘在明珠楼准备了酒席,你跟着一起来吧。”
“那就多谢陈娘子了。”周若尘颔首。
明珠楼外挂起了火红的灯笼,门前的雪被扫得干干净净,南清菀和陈鸿深站在门口。
陈宝珠掀开马车帘跳了下去:“爹爹娘亲,这么冷的天你们怎么不在屋里等?”
无数次这样的时刻,爹爹和娘亲都会在门口等自己,上辈子她却一直觉得理所应当。
南清菀将手中的暖炉放到她手上:“你第一次进宫,我和你爹爹哪里放心得下?”
陈鸿深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眼里的担忧却没少半分。
陈宝珠接过暖炉,只觉得那温度一路从掌心暖到了心窝。
她怕自己忍不住掉下泪来,忙转移了话题:“爹娘,周丞相之前帮了女儿不少忙,今日除夕女儿便请他来家里过个节。”
南清菀所有注意力都在自家女儿身上,经她这么一提醒才看见她身旁的周若尘。
陈鸿深倒是看见了,但是一想到这小子打自家女儿的主意,他心里就不痛快。
“伯父、伯母。”周若尘朝夫妻二人拱了拱手。
南清菀忙虚扶了他一下:“周丞相有礼了,您帮了我家宝珠就是帮了陈家,不过是一顿便饭而已,莫要客气。”
“行了,别在这里站着了。”陈鸿深转身朝屋内走去,“饭菜都准备好了,快进来吃饭吧。”
“对对......外面冷,快进屋再聊。”南清菀笑着将两人引了进去。
明珠楼二楼有一间不对外开放的雅间,名唤百花阁。
是陈宝珠当初专门为家人准备的。
百花阁占了整个二楼的四分之一,是明珠楼最大的一间雅间。
周若尘跟随几人走了进去,雅间里正中间摆着一张大圆桌,那圆桌比宫宴上的还要大,少说也能坐几十人了。
桌上已经摆好了各式各样的菜,陈慕南背对着门用手点着桌上的菜。
“大哥,你在做什么?”陈宝珠刚没看见哥哥,还以为他在家里看书呢。
自打赵子安死了以后,林耀文跟着退了学,只剩下那些跟随者也都老实了。
有了可以安心读书的环境,哥哥又变成了曾经那个书呆子,经常拿起书便是一天不吃饭。
陈慕南惊喜地转过头:“我看有没有漏掉妹妹喜欢吃的菜。”
陈宝珠扫了一眼桌面,上面她喜欢的菜几乎都摆齐了,还有父亲母亲喜欢的菜,就是没有哥哥喜欢的。
这么一看,她就知道是谁准备的了,她无奈地叹口气:“哥哥准备了所以人喜欢吃的,为何不准备自己喜欢的?”
“这些菜我都爱吃。”陈慕南嘿嘿一笑。
陈宝珠皱眉:“胡说,这里的菜有一半你都不爱吃,你爱吃的卤猪头、清炖肥鸭、荷包里脊可是一道都没有。”
“咱们是一家人,没得让你委屈自己讨我们开心的道理。”南清菀站在女儿这边。
陈鸿深点头:“琥珀,去再做几道大郎喜欢吃的菜来。”
这些对陈宝珠稀松平常的事,却深深地触动了站在旁边的周若尘。
他曾经也有过一段这般美好的时光,那时候父亲对他和母亲宠爱有加,每次都会把鸡腿留给自己和母亲。
那时候他还以为自己会平凡又快乐地过一辈子,直到有一天父亲当上了县令,他带着一个女子回了家。
那以后,他的生活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周丞相还站着做什么,快来坐啊。”南清菀的声音将他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周若尘回神才注意到,不知何时陈宝珠一家人已经坐在了桌子旁。
他瞟了一眼空着的主位,笑着道:“伯父伯母今日将我当成来府上吃饭的晚辈就好,不必这般客气。”
说罢,他一撩下摆在陈宝珠旁边坐下。
陈鸿深嘴角抽了抽,这臭小子盯自家大白菜盯得够紧啊。
南清菀却笑弯了眼:“周丞相......”
“伯母叫我阿尘便好。”周若尘打断了她的话。
这本是一件极不礼貌的事,他做起来却并不让人讨厌。
南清菀唇边的笑意更深了:“阿尘啊,伯母是想让你不要客气,就当自己家。”
“晚辈记下了。”周若尘颔首。
南清菀对他愈发满意,她就喜欢这样大大方方的男子,不像顾远阳那般虚伪。
想到前女婿,他面色都变了,心里只觉得晦气得很。
“大家快动筷子吧。”她赶紧掐断了自己继续想那晦气玩意儿的可能。
饭桌上的一家人好不热闹,周若尘偶尔插几句话,却也觉得已经许久没有体会过这样的快乐了。
在南清菀第三次给他添饭时,他终于忍不住拒绝了:“伯母,晚辈实在吃不下了,先前在宫里已经吃过一顿了。”
陈宝珠很少见他这副无措的模样,恶趣味冒了出来:“娘,周郎君定是不好意思,先前我们在宫宴上啥也没吃上,且饿着呢。”
南清菀在她的期待中又给周若尘添了一碗饭,陈宝珠在一旁笑得花枝乱颤。
“姑娘,不好了姑娘——”琥珀慌慌张张地从门外跑进来。
陈宝珠收了笑:“何事?”
“奴婢刚才去叫随遇来吃饭,他好像不见了。”琥珀因为是跑着过来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