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舟正在卫生间里洗漱,水龙头开得哗哗响。
“我哥来了。”庄定湉靠在门边,对钱与舟说。
钱与舟抹了把脸上的水珠,眨了眨眼:“那我换身衣服就出去。”
“我把这事给忘了。”庄定湉叹了口气,“前几天他跟我说要今天过来,送伴郎的衣服。”
钱与舟把脸擦干,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问:“你要给他做伴郎?”
庄定湉点点头:“都是我家里人的意思。”
“感觉你不太情愿。”钱与舟偏头看他。
庄定湉此时没什么表情,脸上淡淡的:“婚礼最没意思了,都是我不认识的人。”
钱与舟早就发现了,庄定湉是一个社交需求很少的人。
庄定湉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工作上,不画画的时候,他也不爱出门,比起社交他更喜欢坐在阳台上晒太阳,像一株安静的植物。
偶尔出门,他也是去看湖,看树,看西湖边被人喂得很胖的松鼠。
钱与舟转头看他,认真地说:“你哥的婚礼是什么时候?到时候结束我来接你怎么样?”
庄定湉微怔,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回答钱与舟,陈嘉禾就自顾自走进了卧室。
“庄定湉?”陈嘉禾的声音带着疑问,“你在和谁说话?”
钱与舟走出来,他觉得有些尴尬,就硬着头皮和陈嘉禾打了个招呼:“哥哥你好。”
陈嘉禾皱起眉,上下打量了钱与舟一轮,说:“你怎么在这里?”
钱与舟眨巴两下眼睛,不卑不亢地说:“我和湉哥在谈恋爱。”
陈嘉禾明显一愣,他看着庄定湉,问:“什么时候的事?”
庄定湉抱起胳膊,说:“和你无关吧。”
陈嘉禾表情冷下来,声音提高了一点,带着某种权威:“庄定湉,我是你哥。”
庄定湉回呛他了一句:“那你刚回国的时候,也没有告诉我,你和嫂子在谈恋爱。”
陈嘉禾闭了闭眼睛,表情变得有点难看。
钱与舟没法判断这两兄弟到底关系有多差劲,但这会儿气氛实在是有些压抑,他赶紧出来打圆场。
“陈老师吃过饭了吗?”钱与舟恰到好处地笑了一下,“我正要去做,你有什么忌口吗?”
陈嘉禾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说:“我吃好了来的。”
钱与舟走到陈嘉禾和庄定湉之间,把两个人隔开,他依旧笑着:“那出去坐会儿吧。”
陈嘉禾皱着眉,似乎有些不满钱与舟这一种主人的姿态。
庄定湉眼睛里露出一点笑意,他没管陈嘉禾,跟着钱与舟走出去,问他:“你准备做什么好吃的?”
“今天过来的时候顺路买了一条鱼,你不是说想喝鱼汤吗?”钱与舟对着庄定湉温柔地笑了一下,然后拉开抽屉拿了一个杯子,给陈嘉禾倒水。
钱与舟对这个家已经很熟悉,甚至知道放碗筷的抽屉自动回弹是坏的,需要人手动推进去。
陈嘉禾已经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嘟嘟路过,看到他,很防备地走开了。
钱与舟压低声音问:“嘟嘟不认识他?”
“嘟嘟不喜欢他。”庄定湉耸肩。
钱与舟把水杯递给他:“那你去陪你哥,我来做饭。”
庄定湉撇嘴:“不用管他。”
钱与舟觉得这会儿的庄定湉有点像使性子的小孩,于是他伸出手,捏了捏他的后颈。
庄定湉把水杯放在茶几上,没坐下,他抓了路过的嘟嘟,抱起来,揉了两把,对着猫说:“饿不饿,爸爸给你开饭。”
然后理所应当的,庄定湉跑去了客卧,给嘟嘟开饭去了。
庄定湉明摆着不想应付陈嘉禾,钱与舟开火做饭,也不打算和陈嘉禾攀谈。
毕竟这一位看着就不太好相处。
庄定湉陪着嘟嘟玩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走出来,他看到陈嘉禾正坐在沙发上,拿着平板在看东西。
庄定湉有点无语地说:“你怎么还没走?”
“你那位新男友不是留我吃饭吗?”陈嘉禾平静地说。
庄定湉翻了个白眼,没理他,他走到厨房,从钱与舟身后探头,吸了吸鼻子,说:“好香啊。”
钱与舟有点得意:“马上出锅了,一会儿加点白胡椒更好吃。”
庄定湉就靠在料理台上,看钱与舟做饭。
嘟嘟闻到了鱼的味道,也来凑热闹,小跑着过来,往钱与舟的裤腿上扑。
庄定湉低头看它,忍不住笑了。
除了鱼汤,钱与舟还做了个凉拌牛肉,炒了个青菜。
钱与舟放好了碗筷,对陈嘉禾说:“陈老师,你也来吃点吧。”
陈嘉禾这次没拒绝,他拉开椅子坐下来,和庄定湉面对面。
庄定湉埋头吃饭,没有看他。
“说起来,你是做什么工作的?”陈嘉禾的目光落到钱与舟的脸上,带着一点审视。
钱与舟把嘴巴里的食物咽下去,才说:“我是乐队经纪人。”
陈嘉禾皱起眉,表情甚至有点困惑。
钱与舟不太在意,毕竟每年的家庭聚餐,谈起他的职业,每一个亲戚都会露出同样的表情。
经纪人听起来已经很不像样了,前缀还是乐队这个更加不靠谱的词语。
好好一个名牌大学的毕业生就去干这个?
钱与舟甚至被某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当众这样批评过。
那些都是什么样的表情呢?有不解,有惋惜,多数人在看乐子,而钱与舟的父母一脸漠然,似乎想要和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划清界限。
钱与舟笑了笑,洒脱地讲:“说好听点是在唱片公司工作,说难听点就是没有正经工作嘛。”
陈嘉禾的表情和语气都很轻慢:“那薪资如何呢?”
钱与舟已经记不清被问过这个问题多少次了,他好脾气地笑了一下:“经纪人的工资确实不多,但我平时接一些私活,零零总总加起来,一般白领的薪资水平还是够得上的。”
陈嘉禾扯了扯唇角:“我们公司前台一个月也有六千块。”
“打住。”庄定湉有点不爽地放下筷子,瞪了陈嘉禾一眼,“你是说需要陪你们996的前台是吧,那六千也少了。”
陈嘉禾倒是笑了,他弯着眼睛看庄定湉:“你动那么大气干什么?我就是随口问问。”
钱与舟觉得有点尴尬,这种尴尬倒不是因为自己的工作,他这些年早就习惯了这样的话。但他不想让庄定湉不高兴,或是说,他觉得自己丢了庄定湉的脸。
“我知道你就是随便玩玩,但玩也要找个好一点的吧,难道出去吃饭只吃大排档吗?”陈嘉禾说话很直接,他一直没看钱与舟,但话里话外的刺都扎向他。
庄定湉脸都冷了下去:“你出去,离开我的”
陈嘉禾一动不动,他带着一点胜利者的姿态,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