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私人医院病房内,窗户因为通风半开着,绵绵细雨夹在冷风中不断吹落在女人的脸上,旁边的人发觉到,给她拢了拢被子,紧接着站起身过去关窗。
女人的眼皮颤了颤,不多时,她艰难地睁开眼睛,入目是一片洁白的天花板。
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旁边的人弯下腰看着她,“唐唐,你醒了。”
沈唐唇瓣嗫嚅了一下,一下子却没发出声音来,沈司泽立刻去按铃。
医生很快过来。
沈唐眼睫轻轻颤了颤,她记得她实在是受不了胃部的疼痛,孤注一掷地点燃了窗帘,着火了,傅聿瑾派在这里盯着她的人冲了进来。
她躲在门口跑了出去,凭借着最后一点力气逃出了公寓。
但她整个人实在是晕得厉害,没走多久就吐了口血倒了下去,晕厥前她感觉到有一个人抱住了她,睁开眼睛一看是沈司泽的脸,沈唐才放心地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就是现在了。
医生给沈唐检查了一下,然后叫着沈司泽出去说了什么,沈司泽站在门口,看着沈唐,护士正在给沈唐喂水。
“沈先生,你们如果还想沈小姐多活些日子,我的建议是手术治疗,这样拖延下去,她的身体只会越来越差,她应该已经不是第一次高烧昏迷了吧。”
沈司泽握紧拳头,看着病床上的人,瘦弱得让人心疼,他缓缓地垂下眸子,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知道了……”
沈唐喝了水才感觉自己的嗓子好些,沈司泽走过来接过护士手中的茶杯,“我来吧。”
护士把杯子交给沈司泽,沈司泽拿着小勺子,缓缓地给沈唐喂水。
沈唐侧了下头,“哥……”
“嗯。”沈司泽眉心蹙得很深,“还难受吗?”
沈唐摇摇头,依旧沙哑无力的嗓音回答,“现在不难受了,我是不是昏睡了很久?”
沈唐只感觉自己此刻身上很重很重,她好像做了一个很久的梦,梦里梦到什么已经记不清了……
沈司泽把杯子放在一旁,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理了理沈唐额头的碎发,“嗯,昏睡了三天。”
他谁都没告诉,把沈唐私藏在这里了三天。
他知道傅聿瑾一直在带人找沈唐,也知道傅聿瑾有派人盯着他,现在傅聿瑾也许就在赶过来的路上。
“这么久,比我想象的还要久……”沈唐动了动身体,沈司泽伸手扶着她坐起来。
“爸妈呢?我昏迷了这么久,把他们吓坏了吧?”
沈司泽给她理着被子,无奈地抬头看她,“我以为你会先关心一下自己的身体。”
哪里知道沈唐关注的还是会不会吓坏别人。
沈唐淡色的唇轻轻地扯动了一下,苦笑,“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有什么好问的,问了不过就是那几个答案,徒增烦恼。”
她不想问,也不敢问,怕自己会崩溃。
虽然她一直对这件事表现得淡淡的,但对于死亡真的一点都不怕吗?不可能的。
对于死亡,没有人会不害怕。
沈唐也不过二十六岁,生命就要结束了,怎么会不怕。
沈唐垂了垂干涩的眼睛。
沈司泽深邃的眸子无比复杂地看着沈唐,他突然伸手,揽住沈唐抱进怀里。
沈唐被沈司泽的动作弄得一愣。
他们并不是亲兄妹,小时候沈唐经常跟沈司泽打打闹闹,但自从她长大后,沈司泽作为哥哥距离保持得很好,这样亲密的拥抱让沈唐确实意外。
但沈唐没多想,只觉得是刚刚医生跟沈司泽说了什么。
沈司泽作为唯一知道她得癌症的人,每天既要为她操心,又要替她瞒着所有人,他也承受着很多痛苦,很多压力,知道她快死了,一定也很崩溃吧。
沈唐轻轻拍了拍沈司泽宽阔的后背,“哥,我没事的。”
“我送你出国治疗好不好,我们好好治疗,会好的,会好起来的。”沈司泽抱着沈唐瘦弱的身体,有些后悔,后悔一年前的决定。
沈唐轻轻抿了抿干涩的唇瓣,靠在沈司泽的肩膀上,闭上眼睛,轻轻道:“好不了了,哥,我好不了了……”
沈司泽眼底有一抹光一点点黯淡下去,最后消失不见,化作深深的绝望,不知道什么时候眼角染了泪。
傅聿瑾赶到医院病房时就看到沈唐被一个男人抱着,他原本满脸紧张的神色一僵,下一秒涌上来的是无尽的愤怒。
他在外面不眠不休地找了沈唐三天,差点把整个京城都翻过来了。
结果是沈唐好好的待在一家私人医院,还在这里跟别的男人搂搂抱抱。
沈唐空洞的眸子注意到门口的人,门口的人一脸阴鸷,他大步走了进来,带着极大的怒气,沈唐看他紧握的拳头,眸子缩了缩,快速反应过来,把沈司泽推开。
傅聿瑾的拳头及时刹住,差点就打在了沈唐身上。
沈司泽转身,目光落在傅聿瑾身上,他知道傅聿瑾会来。
“傅聿瑾,你又发什么疯?”沈唐宛如一片死水,没有半点波澜的眼睛看向傅聿瑾。
“我发什么疯?沈唐,我在外面找了你整整三天,我还以为你死了呢,原来躲在这里跟你哥搂搂抱抱。”傅聿瑾扫了眼沈司泽,眼底讥讽一片,听着极其刺耳。
沈唐捏紧手心,“所以我没死,你看到的不是我沈唐的尸体,你很失望是不是?”
傅聿瑾心里怒得无以复加。
他找她着急得快要疯掉了,想到她可能会死,他责备了自己无数次,祈祷了无数次。
可一见到这个女人,看到这一幕,他所有的担心自责都化作了怒火。
他快速地想明白了一点,沈司泽怕是早就带走了沈唐,而他故意不告诉他,不告诉所有人。
沈唐在这里躲了三天,傅家所有人,包括老爷子老夫人,包括她自己的父母都在找她,他不相信她一点都不知道。
结果他们兄妹两人多棒啊,一声不吭地瞒着所有人,看着所有人白白寻找了三天,看着所有人为沈唐一个人急得食不下咽寝不安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