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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谋逆之事闹了一天一夜,皇宫内外血流成河。
直到天空泛白,这场浩浩大大的清叛行动才落下帷幕。
三皇子与五皇子都被扣在宫里,消息封锁,一丝风声也没有传出来。
柳瑾行带着一队人马守在门口,随时准备再战。
院内满目疮痍,随处可见断肢残骸、尸横遍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许多受伤的士兵躺在地上不住地哀嚎着,府内只有两个常住的大夫,正在四处救治伤员。
柳令漪放眼望去,忍不住心头一颤,这里尚且如此惨烈,宫里又不知是何等惨绝人寰的景象了!
她不敢再耽误,当即端起药箱,跟着大夫打下手。
离她最近的一个少年,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被人生生砍下去一只耳朵。
少年脸色苍白,嘴唇颤抖,疼得豆大的汗珠如雨般落下,大夫给他清理伤口的时候,却还倔强地咬着牙不肯发出声音。
柳令漪睫毛轻颤,低声道:“疼吗?”
少年虚弱地吐出几个字:“疼……忍着……”
柳令漪温柔地替他擦拭耳边的血迹,“疼就喊出来,不丢人。”
少年看向柳令漪,她长发高束,脸上还带着尘土和血迹,仿佛一朵生于沙漠的荆棘花,是这样的坚韧有力。
就在他出神的瞬间,大夫立刻将药粉洒在他的耳朵上,然后用纱布一把捂住他的耳朵。
他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喊起来。
李棠薇在门缝里看见这一切,忍不住眼眶湿润。
她自小接受的教育,是不允许她这样抛头露面的,这些日子她已经做了不少出格的事情,好在并无旁人知晓。
柳令漪这样有勇气,能冲破世俗偏见和这些男人一起厮杀,她却犹豫了。
若是这个时候冲出去帮忙,还是去救治一群陌生男人,她这辈子就别想嫁人了。
可当李棠薇看见这些侍卫、府兵为了保护她们而身受重伤,如果她连搭把手都做不到的话,不是也太狠心了么!
于是她一咬牙,学着柳令漪的模样束起长发,然后冲了出去。
“柳姐姐,我豁出去了,来帮你们!”
在她的帮助下,大夫分成了两组,这大大提高了救治伤员的速度。
很快,屋子里又走出一个妇人,“我也来帮你们!”
她身后跟着一个小姑娘,坚定道:“我也有力气,我也来帮忙!”
“我们也要帮忙!”
“还有我!”
“我也来!”
原本躲在屋里的官眷们一个又一个地走出来。
她们中有些是年过半百的老人,有些是从未踏出过闺阁一步的少女,更有些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妇……
所有人都齐心协力救治着这些伤员,打水、煮药、包扎、清洗伤口……
年仅三岁的小豆丁歪歪扭扭地走到那个没了一只耳朵的少年身边,从荷包里拿出一块牛乳糖,奶声奶气道:“哥哥吃吧,吃了甜的,痛痛就飞走啦!”
她们把这些人当成自家父兄、阿弟、亲人,细心且温柔地照顾着。
有了这些人的帮忙,受伤的兵士们很快得到了救助。
天色一点点亮了起来,外面也渐渐没了动静。
柳瑾行试探着走出去,街道上已经渐渐恢复了生机,他将消息带回来,柳令漪便带着侍卫将这些官眷都送了回去。
她怀着忐忑的心情将马车停在宫门外不远处,等待着宫内的消息。
而柳瑾行早就跟随柳大人一同入宫去了,听说宫里有大事要宣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柳令漪坐在马车上忐忑难安,只觉得等待的每一刻都无比难熬,直到正午时分,宫门才再次打开。
她立刻派人找到了柳瑾行,避开柳父,将他带上了马车。
“怎么样,是五皇子还是三皇子?”
柳瑾行放下帘子,吩咐马夫往柳家驱车,然后面色灰败地叹了一口气,“谁都没有赢,这原本就只是皇上做的一个局。”
“什么叫皇上做的一个局?”
“皇上前些日子身体有些不好,让两位皇子一同监国,随着他们两个的声望越来越高,皇上便起了疑心。
于是他病愈后,反而做出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就是想看一看谁会趁着这个时候生出狼子野心来!
三皇子是头一个杀入皇宫的,五皇子紧随其后,打着清君侧的名号,就在他们两个打得如火如荼之时,皇上带着御林军将他们拿下了。”
柳令漪沉默了,就为了皇上的一点疑心,为了测试儿子会不会背叛自己,便让盛京血流成河,搭上了这么多无辜之人的性命!
这样的皇帝,怎么配做皇帝!
她胸膛起伏,好半晌才缓过一口气。
柳瑾行打量着她的神色,继续道:“三皇子与一干涉案官员全部入狱,等候处决,皇后被打入冷宫,五皇子也被囚禁在宫里了。”
柳瑾行双手按在席间,不解道:“三皇子是自作自受,可五皇子是为了救他才杀进皇宫的,怎么也要受到牵连,真是太不公平了!”
柳令漪神情凉薄,“你还不明白么,皇上最在乎的并不是他们想不想造反,而是他们现在手中,都有随时能造反的势力!”
她嘴角勾起一个讥诮的笑,“光是这些势力,就足够咱们的圣上忌惮了,不除了他们,圣上如何能安心呢?”
柳瑾行斜睨了她一眼,试探道:“这次涉案的官员不少,都落了个重判,奉国公府首当其冲,奉国公宋大人被判了流刑,宋远嘉被当庭斩杀……”
柳令漪早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忍不住打断道:“你姐夫呢,他可曾出现?”
柳瑾行焦急道:“没有,姐夫始终没有现身,圣上也没有提起他,要处理的官员太多,不过等他想起来……流放还算好的,只怕落得个和宋远嘉一样的下场!二姐,我们可要早做打算啊!”
“可我们现在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柳令漪颓败地栽在车框上,面色沉重地低下了头,皇上正在气头上,处罚得如此狠辣,恐怕谁去求都难保不会被牵连,现在还有谁能劝动皇上呢?
能劝动皇上的,便只有……
“太后!”柳令漪忽然眼前一亮,“我们还可以去找太后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