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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令漪打定了主意，白日里依旧隐忍不发，到了晚上才把洗好的衣服从绳子上取下来，里面塞满了干草。
慧娘在屋子里看见了，摇摇头嘴里碎碎念着：“完了完了，又疯了一个。”
柳令漪从身后敲了敲她的脑袋，“你念叨什么呢，谁疯了？”
慧娘吃痛，往干草堆里缩了缩，“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去弄那些干草做什么，难道不是饿疯了？”
“不是，上次我被嬷嬷浇得浑身是水，往身体里塞了不少这种干草，里面的衣服不但干得快，而且没有霉味，”柳令漪抓了一把身下的干草，“你闻闻。”
慧娘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除了土味我什么也没闻到。”
“那是因为咱们的屋子太脏了，可是外面的很干净，细闻还有淡淡的甜味。”
慧娘仿佛抓到了什么证据，忍不住提高了声音，“草都能闻出来甜味，还说你不是饿疯了？”
“嘘，你小点声，别把嬷嬷招来了。”柳令漪挨着慧娘，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屋子很小，大家都挤在一起，在这样寒冷的冬日格外的温暖。
慧娘最怕嬷嬷的鞭子，闻言立刻乖乖闭嘴睡觉了。
第二日，郭嬷嬷像往常一样检查洗好的衣服，发现柳令漪面前的格外干爽，而且还有一股淡淡的甜香。
“这是你洗的？”
柳令漪双手交叉放在额前，恭敬道：“回嬷嬷的话，是我洗的。”
郭嬷嬷见她礼数周全，愈发满意地点点头，“倒是很有心思，以后你专门洗我们几个的衣服，各宫下人的就不用你管了。”
柳令漪低声应下，仍旧十分认真地将手里的衣服洗好，然后去取几位嬷嬷的衣服。
走到门口，却忽然听见里面传来鞭子抽打皮肤的声音。
她从门缝里隐约能看见挨打的是一个小太监。
郭嬷嬷还在不停地唾骂着：“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借了我的钱不还，还想出这样的花招来骗我，看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柳令漪在门缝中依稀可见他已经被抽晕了过去，她轻轻敲开了门，低声道：“嬷嬷，我来取换洗的衣服。”
郭嬷嬷喊了声‘进来’，然后取过一旁的冷茶泼在小太监的脸上。
小太监悠悠转醒，求饶道：“嬷嬷饶命啊，奴才也是走投无路了，才想了这么个昏招，改了契书上的数目，以后再也不敢了，求嬷嬷饶命！”
柳令漪不经意间瞥过小太监脚边的‘契书’，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原来郭嬷嬷在宫中私放印子钱，这些小太监们借了钱还不起，就想了个办法偷偷把上面的本金数改了。
柳令漪捡起那些契书，“嬷嬷，打死个小太监容易，只是今日打死一个小太监，明日再有旁的人偷改契书，又该如何呢？总不能每个都打死吧？”
郭嬷嬷正在气头上，抬手就是一鞭子：“打死这个，其余的自然老实了，你少多管闲事，这里还没有你说话的份！”
柳令漪挨了一下，肩头立刻皮开肉绽，露出青紫的血痕。
她咬牙忍下疼，“嬷嬷为何不将这些人借的钱都记在账本上，这样便不怕有人赖账了。”
郭嬷嬷没好气道：“你少自作聪明了，这法子谁想不到，可这里是浣衣局，这些罪奴大字不识一个，上哪去找会算账的？”
柳令漪心头一松，果然和她猜的一样，郭嬷嬷不会算账，管事理家本就是她的拿手好戏，正好借着这个机会看看能不能传递些消息出去。
“若是嬷嬷信得过，我来替您算账。”
郭嬷嬷狐疑地看向她，“你？能行么？”
“只要嬷嬷赏一口饱饭，我保证再也没有人能赖掉任何一笔利钱，若有食言，嬷嬷随时打死我。”
郭嬷嬷收了鞭子，目光阴毒地盯着她，“好，以后你不用跟那些人洗衣服了，就专门伺候我。若是你敢害我赔钱，立刻打死！”
柳令漪被留在了郭嬷嬷身边，她发现郭嬷嬷不但违逆宫规偷偷放利，利钱还远超本朝律法规定的三分利。
这是一个大把柄，可她现在还没有能威胁郭嬷嬷的资本，只能装作不懂。
以她的本事，其实只用一天就能将账目理清楚，可是留在这比回去洗衣服要舒服得多，她故意放慢了速度。
等柳令漪回到罪奴房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她走到门口，忽然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嘴。
柳令漪心头一惊，拼命挣扎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