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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以后，人愈发懒怠，尤其是这样艳阳高照的天气。
月芙守在门口，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春芙瞪着眼睛轻咳一声，她撇撇嘴，刚要讨个饶去谢谢，忽然听见里面传来一阵争执声。
春芙忙拉开大门，便听见柳令漪带着气恼的声音：
“我原本以为你是个好的，不忍心你在姑母那里受磋磨，才把你接到院子里，谁想到你竟然这般不知廉耻，就这么上赶着自荐枕席！”
周诗蓉跪在地上，一脸的不服气，“老夫人让我过来就是侍候表哥，我做自己的分内事，表嫂说话何必这么刻薄？”
月芙气冲冲地走进来，骂道：“你这没良心的小蹄子，为了你的事，我家二奶奶不知受了那边多少恶气，就连二爷也老大不乐意的，你愿意自轻自贱到别出浪去，可脏了我们的院子！”
周诗蓉梗着脖子，冷哼道：“姑娘说话也该自矜身份，我好歹也是你半个主子，柳家教出来的下人就是这么没规矩么？”
柳令漪冷着脸，“她说不了你，我总还说的吧？周小娘不敬主母，就到院子里罚跪吧！”
周诗蓉不情不愿提着裙摆站了起来，歪着身子跪在了院子里。
路过的奴仆看着这一幕纷纷侧目，可也都不敢说什么。
宋禧瞥见也是漠然道：“我早说了把她丢出去，何必费这个事。”
消息很快传到老夫人的院子里，她跪在佛龛下，看起来虔诚又温柔。
听了严妈妈讲述二人的争执，老夫人转动佛珠的手一顿，“禧儿媳妇也是个沉不住气的，禧儿还没宠幸蓉儿呢，她就闹起来了。”
严妈妈扶起她：“这也难怪，二爷二奶奶毕竟是新婚，蜜里调油似的，怎么能容忍外人这个时候插进来。”
“清萍这个庶女总算是有点用处，不枉我拉下老脸把她塞进禧儿的院子。”宋老夫人押了一口茶润嗓，“找几个人把事情传到外头去，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可这……也影响咱们府里的名声啊。”
“做人妻室的善妒，与我们国公府有何关系？你只管传就是，我就是要让人人都知道她刻薄善妒，这样一来，蓉儿是死是伤，她必定脱不了干系！”
宋老夫人眯着眼睛，看着被佛像镇在脚下的五鬼，那些小鬼面目狰狞，凶神恶煞，让人不寒而栗。
傍晚，数日不见的宋锦妤回门了。
宋老夫人邀宋禧和柳令漪来吃家宴，还特意嘱咐她将周诗蓉也带上。
宋锦妤挽着夫人的发髻，衣着依旧素净雅致，她正为宋老夫人布菜，听见动静下意识地看向了柳令漪。
不知怎么，她忽然觉得柳令漪像换了一个人般，从前她虽然爱说爱笑，却总是散发着一股端方清冷的气质，美则美矣，却有些难以接近。
如今她的身材丰腴了不少，皮肤细腻，眸光流转间媚态横生，倒有几分说不出的味道。
她举着杯子，笑吟吟道：“听说二哥纳了位新嫂嫂，还没恭喜呢。”
宋锦妤拉着周诗蓉看了又看，“新嫂嫂果然好模样，虽然不是姑母亲生的，倒有几分姑母的品相，真是难得！”
柳令漪冷笑，几日不见，宋锦妤这信口胡诌的本事倒是见长，周诗蓉若是真的长得像宋清萍，只怕连老夫人也送不出手了。
宋清萍听得顺心，她一向喜欢苏姨娘这一对儿女的贴心，不像宋禧倔头倔脑地不讨人喜欢。
她拉过宋锦妤的手，“若是喜欢你这新嫂嫂就常回来，咱们也好一道说说话。”
宋锦妤忙不迭应了，又从头上取下一根簪子送给周诗蓉，两个人倒像是亲姐妹一般。
柳令漪知道她这是存心恶心自己，没好气道：“开口嫂嫂，闭口嫂嫂的，四姑娘跟这个妾室倒比跟我热络多了，想必是侧室做惯了，一见着小妾就觉得亲切吧。”
宋锦妤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她还是第一次见柳令漪这般沉不住气，这位周小娘真是有本事。
宋清萍刚要回骂，宋老夫人抢在她前面，板着脸道：“昌儿不在家，咱们先开席吧。”
席间，周诗蓉一直站在柳令漪身边伺候，宋锦妤一副不忍地模样：“二嫂，就叫她坐下吃吧，这里有丫鬟伺候，不然传出都成笑话了。”
柳令漪夹起一筷子鱼肉放在宋禧碗里，“四妹妹虽然没做过正头娘子，也该知道妾室在主母面前本就是下人，怎么能随意上桌呢？”
被人反复提及自己的妾室身份，宋锦妤就是忍耐力再强，也不免冷下脸来。
周诗蓉眼眶一红，“二奶奶说得对，蓉儿就是为奴为婢的命，姑娘千万别因为蓉儿伤了和气。”
说罢，周诗蓉替宋禧夹了块鹅脯。
宋禧皱眉看了看碗里的鱼肉和鹅脯，最后夹起鹅脯放在了嘴里。
宋锦妤笑了，“二哥一向不爱吃鹅脯的，怎么这会子吃上这个了？”
周诗蓉楚楚可怜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慌乱，“二爷，妾是无心的。”
宋禧面无表情地擦擦嘴：“无妨，偶尔换换口味也是好事。”
柳令漪板着脸，别过头不说话了。
宋锦妤了解她这个二哥的脾气，能做到这份上，想来这位周小娘十分得宠。
宋老夫人与宋清萍对视一眼，眼底也都是惊喜。
一顿饭吃的各怀鬼胎，一回到福禧苑，柳令漪便忍不住对宋禧道：“二爷方才是故意下我的面子么？”
宋禧一脸的不耐烦：“不就是没吃一块你夹的鱼肉么，你至于吗，简直不可理喻！”
他冷着脸甩袖离去，剩下柳令漪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泄，只能对着周诗蓉呵斥道：“都怪你这个狐媚子，给我跪到门外去，不叫你不许起来！”
周诗蓉哭着哀求了半晌，见柳令漪不为所动，只能抽噎着跪在福禧苑门口。
柳令漪回到主屋，烦躁地按了按太阳穴。
春芙皱着眉劝道：“周小娘在外面又哭又闹的，实在太难看了，让大姑奶奶知道了，恐怕要打上门来要说法，我知道姑娘有气，不如叫她到院子里跪吧。”
柳令漪勾了勾唇角，“我只怕她不来呢，你不用管，让她们传去，说得越难听越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