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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柳两家人都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老夫人为何突然这样的疾言厉色。
柳瑾行站到柳令漪身边,生怕她一个忍不住会对柳令漪动手,“二姐,你别怕,想说什么就说,我在这里护着你。”
柳家的耆老开口问道:“这个苏姨娘又是什么事?”
柳令漪目光如炬,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宋府的苏姨娘联合云英班的班主吴小芸,给我阿姐下药,意图逼迫我阿姐就范,我阿姐宁死不从,苏姨娘将她活活勒死,伪造出她自杀的假象。”
柳令漪从袖口拿出一沓纸:“这是吴小芸的签字画押,以及苏姨娘从广医堂购买秘药的单据,请诸位耆老过目。”
宋老夫人两眼一闭,几乎快要晕死过去。
宋家人传阅过后,都是边摇头边叹气。
当年宋柳两家开祠堂,宋家言之凿凿地要定柳令溶的罪过,柳父柳母苦苦哀求的模样似乎还在眼前。
如今的情形却是掉了个个儿,且不说凶手是谁,在宋家将人活活勒死却无人拦阻,这可是杀女之仇啊!偏偏宋家连人死了都不放过,还要污蔑人的清白,这事换到谁身上能不恨呢?
宋家耆老光是听着都抬不起头来。
王夫人骤然得知当年真相,想起这么多年受制于宋家,气得上气不接下气,浑身发抖道:“好好好,你们宋家欺人太甚,我今日就豁出这张老脸,咱们到御前分辨个清楚!”
说罢她起身不管不顾地朝外走去。
宋老夫人忙拖着老迈的身体拉住她,苦苦劝道:“亲家,有话好说,这件事情是我们糊涂不查,冤枉了令溶,亲家若是要怪,我们绝无怨言,可若是说我们故意害死令溶,却也实在没有这样的心思啊!”
王夫人刚要挣开她的手,宋老夫人已经抢先一步倒了下去。
严妈妈惊呼:“老夫人!老夫人您没事吧!”
宋永昌也反应了过来,冲过去哭喊道:“母亲!母亲!”
见宋老夫人毫无反应,她对着身后拱拱手:“诸位见谅,我母亲实在是伤心过度,令溶的死我们宋家责无旁贷,可如今罪魁苏氏已经伏诛,也算有个了断了吧?现在翻出这件事,岂不是让亡者不安么?”
柳瑾行第一次听说当年之事,又气又急道:“了断?如何了断,我姐姐嫁到你家一年就香消玉殒,死后还由着你们宋家对她泼脏水,这宋家连我姐姐一个牌位都不曾供奉,你一句了断就算完了?”
宋永昌也算是柳瑾行的长辈,此刻他言语之间没有半句恭敬,可偏偏谁也挑不出半句不是来。
柳家毕竟死了一个女儿,这会子人家说什么都不过分。
宋永昌求助地看向宋家耆老,可他们一个个全都死死低着头,恨不得埋进地里,根本没有一个人替他说话。
他只能硬着头皮问道:“那依你们之见,到底想如何?”
柳令漪站起身,直视宋家族长的眼睛:“请族长做主,为我阿姐俢辞立碑,将她的牌位请到宋家祠堂之中。”
宋永昌松了一口气:“好说好说,这本就是我们应该补偿给令漪的,今日便由我做主……”
没等他的话说完,便被柳令漪打断。
她冷冷道:“还请父亲将我阿姐所受种种冤屈,用白纸黑字写下,用印盖章,交给柳家保管,以免知情人百年之后,后人翻起此事,再次辱了长姐清白。”
宋永昌刚才挂着微笑的脸瞬间拉了下来,“这绝不可能!”
柳令漪唇角勾起冷笑,“若是父亲执意不肯,儿媳无法,只能将此事捅到御前去,求圣上给个说法了。”
宋老夫人恰到好处地幽幽转醒,淡淡道:“既然如此,我想咱们两家是没什么好说的了。”
宋老夫人一摆手,眼底全是阴鸷:“去取纸笔来。”
“母亲,不行啊!”
宋永昌一脸的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这份手书如果写下,宋家不但自此有了把柄捏在柳家手里,还会被族中人笑掉大牙!
老夫人目光凌厉,对严妈妈吼道:“快去!”
严妈妈瞥了宋永昌一眼,忙不迭取了一沓纸回来。
宋老夫人指了指宋永昌,严妈妈又将笔墨送到了他面前。
她一拐杖重重掷在地上,对宋永昌厉声道:“你来替禧儿代笔,休了这个毒妇!”
王夫人慌了,若是柳家出了被休的女儿,不但柳令漪活不成了,就连她儿子也是要被人议论的。
她紧张道:“我家令漪嫁人后一直谨慎做人,从无半点逾矩,你们凭什么休她?”
老夫人恨恨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便冲着这一条,我便休得!”
柳父身形一晃,他膝下还有两个女儿,不说为了她们,就是作为族长,为了全族的名声,他们家也绝不能出被休弃的女儿!
宋永昌见他神色松动,一改刚才的慌张,神态自若道:“柳老弟,你我两家相交多年,又是儿女亲家,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偏要闹得这么难堪呢!”
柳父和王夫人都不说话了。
他又看向柳令漪,摆出一副慈爱的模样:“禧儿媳妇,你以后的日子还是要在宋家过的,逝者已逝,你总要为自己多考虑些,这样,咱们各退一步,我们宋家为你姐姐俢辞立碑,祠堂里也永远有她一席之地,至于旁的……就算了吧?”
柳令漪倔强地抬起头,语气坚决:“若是我不同意呢?”
宋永昌上前一步,咄咄逼人道:“若是你不同意,我便只能让我儿休妻了!”
柳父瞬间黑了脸,呵斥道:“令漪,此事到这里就可以了,别再任性了!”
王夫人抹了抹眼泪,也哀求道:“令漪,事情闹大了对谁都不好,万一你真被休了,你弟弟还怎么做官,这不是要我的命么?别再闹了,就当母亲求你了。”
两家长辈也你一言我一语的劝了起来。
人人都只记挂着自己的尊卑荣耀,枉死的柳令溶反倒无人放在心上了。
“那我阿姐就白死了吗?
你们只记挂着儿子,记挂着脸面,记挂着全族的利益,可我阿姐呢?
她也是你们的亲生女儿,是诸位耆老看着长大的,她的死难道就真的这么不值一提吗!”
柳令漪眼角猩红,声音如泣如诉。
就算是全族人都不在乎柳令溶的死,还有柳令漪在乎。
今日哪怕要与两族人为敌,她也绝不罢休!
柳令漪迎上众人的目光,没有丝毫的退步。
宋永昌连连冷笑:“既然你执意如此,来人呐,拿笔来!”
柳父柳母急忙上前去拉扯她,想要捂住她的嘴。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响起一个坚定的男声——
“谁说我要休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