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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禧从马场回来已经是傍晚，见他在外间洗手，柳令漪忙取了帕子递上去：“姑母回来了，祖母叫我们等下过去用晚饭。”
宋禧接过帕子擦了擦，淡定道：“我知道，是我叫人把她从岭南接回来的。”
“是你？”柳令漪为他脱官袍的手一顿，方才她特意打听过，下人说宋禧和这位姑母关系并不怎么好来着。
“我告诉她，我父亲如今已经在年前升任吏部尚书一职了。姑父在岭南做地方官也有十多年了，如今他小舅子总管官员升贬，他又怎么会放过这个向上爬的机会，自然要让姑母到京中好好闹一闹。”
宋禧勾了勾唇角：“祖母近来清闲得很，总得给她老人家找点事做。”
柳令漪恍然，原来他是看老夫人前些日子刁难自己，才特意将这位姑母接回来，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宋禧和自己这位姑母关系不睦多年，难为他肯为自己放下身段叫人去接她。
“二爷费心了。”柳令漪十分自然地替他脱下官袍，又道：“姑母这次来的突然，可能不只是为了探亲，也许还有什么旁的目的……我听说姑母还带了个庶女过来。”
柳令漪把深啡色官袍挂在架子上，仔细为他掸去灰尘，“那姑娘姿容清秀，看着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了，多半是姑母准备带过来给你做妾的。”
柳令漪从宋家人的只言片语中能听出这位姑奶奶十分难缠，一家子都攀附着国公府生活，这次她带了个庶女来就是想要和宋家绑得再紧一些，若宋禧真的纳了，恐怕后患无穷。
大宅院里多的是用庶女拉拢关系的人家，若是那些庶女得宠还好，若是没了价值，说不定还会想出什么更狠厉的手段。
或许宋禧的姑母并没有这个意思，可柳令漪却不得不防。
柳令漪委婉道：“不是我善妒，不想给你纳妾，只是纳妾最好要无沈家根基的，若是纳了姑母家的，只怕多有不便。”
宋禧停下手上的动作，静静凝视着她，眼底含着柔情：“我倒是希望你善妒。”
柳令漪别开眼，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干笑了两声：“二爷玩笑了。”
宋禧失望地收回目光，伸手去拿自己的外袍，：“就算你不提，我也没有纳妾的意思，若是一会祖母提起，我来处理就是。”
柳令漪抢先一步替他披在身上，一脸讨好地看着他：“辛苦二爷了。”
她伸手要去为宋禧系好外袍上的丝带，宋禧冷着脸故意踮起了脚。
柳令漪的脑袋本来就只到他的肩膀，宋禧再一踮脚，她的动作不免有些吃力，只能也随着他踮起了脚。
宋禧一挑眉，十分坏心眼地后退一步，柳令漪倾斜的身体没了支点，整个人朝前扑去。
宋禧将她抱了个满怀，故意皱眉道：“二奶奶想投怀送抱直说便是，不用假借穿衣服的名头。”
柳令漪站直身体，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宋禧虽然还皱着眉，眼底却是止不住的笑意，身上冰冷的气压瞬间柔和了起来。
两人一起到了老夫人的院子，确信宋禧与这位姑母感情不睦后，柳令漪也没带礼，干脆封了个红包拿来。
刚进院子，就听见里面传来爽朗的笑声，宋禧和柳令漪一前一后走进去，一同见了礼。
老夫人拍了拍身侧妇人的手，“清萍，这个就是禧儿媳妇。”
柳令漪上前一步，屈膝福了福：“令漪见过姑母。”
柳令漪抬头打量着这位宋家大姑奶奶，经年的劳作让她皮肤黝黑，饱经沧桑的脸上满是沟壑，依稀能看出几分宋老夫人当年还在田间劳作的模样。
只是这些年养尊处优，宋老夫人保养得宜，这大姑奶奶乍看之下竟然比老夫人还老上几岁。
宋清萍上下扫了她一眼，“瞧着倒是个好生养的，怎么这么久了也没有动静，怕不是身体有什么毛病吧？”
老夫人嗔怪地瞪了她一眼：“你这孩子，说话也太直了些，孙媳妇，你千万别见怪，她就是这么个性子！”
宋清萍抱着她的胳膊撒娇道：“母亲别怪我多嘴，这女人啊，长得漂亮也没用，若是不能生啊，就连一只会下蛋的母鸡也不如！”
这话太过粗俗，还不等柳令漪有反应，宋老夫人已经先皱了眉：“清萍，这里是国公府，不许再说那些乡下的粗话！”
宋清萍丝毫不觉得尴尬，振振有词道：“我这也是关心咱们宋家的血脉啊……”
宋禧笑得乖巧：“祖母就别责怪姑母了，毕竟姑母可是生了两子一女呢，就跟下蛋的母鸡一样能生。”
宋清萍大怒，猛地站了起来：“你敢侮辱长辈，我看你是反了天了！”
“姑母说令漪就是关心宋家，我说姑母也是关心您啊。”宋禧说话的时候十分真挚，还顺势感慨了一番这和睦一家子。
宋清萍气得指着他就要大骂，最后还是宋永昌出来打圆场。
“长姐远道而来十分辛苦，先用饭吧。”
他一声令下，各色菜肴端上了桌，宋永昌率先举杯道：“多年不见长姐了，今日一家团聚实属难得，请长姐满饮此杯吧。”
宋清萍跟他碰了一下，然后看着宋禧道：“几年不见家里变得冷清了不少，要是你们两口子能争争气，早日生几个孩儿，家里也能热闹些，母亲也不至于这么清苦了！”
宋禧也举起杯，笑吟吟道：“要是姑父能陪姑母一起过来，在带上姑母的几个孩子，也就热闹了，不知道姑父为何没来？”
妇人归宁，丈夫一般都会陪同，替自家夫人撑一撑场面，宋清萍的丈夫却不闻不问，已经大大打了她的脸面，现在被骤然戳破心事，宋清萍气得满脸通红，只恨不得给这小子两拳才好。
宋老夫人眯了眯眼睛，忽然道：“清萍，别光顾着喝酒，给你家蓉儿夹菜啊，她是第一次过来，千万别慢待了。”
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全都投向末座的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脸色通红，连筷子也不敢拿了。
宋清萍忽然得意地抬了抬下巴，对宋禧和柳令漪笑道：“禧儿，你还没见过我家蓉儿吧，你该叫表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