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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敛气屏声，全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宋老夫人。
宋永昌对苏姨娘的处置原本就十分模糊，再加上苏姨娘突遭横祸，人死灯灭自然也就无人再追究。
如今听宋老夫人乍然提起，众人不免都有些惴惴不安。
宋老夫人沉吟片刻，对柳令漪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老爷已经细细与我说过了，不知那沈家小姐如何处置了？”
柳令漪起身，恭敬道：“表小姐给二爷下药，意图不轨，还怀上了来路不明的孩子，好在最后并没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父亲叫我全权处理，依孙媳愚见，就把她送还沈家，让她们自行处置吧。”
“不可！”宋老夫人言辞激烈，“她现在虽然疯了，可万一哪日清醒过来，将此事宣扬出去，咱们宋家难免被人议论治家不严，叫人知道三爷有这么个亲娘，也会连累他的名声。”
“那……祖母的意思是？”
老夫人浑浊的眼睛里带着狠绝，沉声道：“即刻杖杀！”
她的声音如坠地狱般阴寒，在场众人无一不被她言语中的冷意震慑。
宋老夫人转动佛珠，念了两声佛，又道：“苏氏做下的那些的孽事，虽然她一人所为，可是她身边的奴才非但没能及时劝阻，反而助纣为虐，更是可恨，也不能轻饶。苏氏院中奴仆，亲近者一律杖杀，其余的全部发卖，一个不留。”
柳令漪呼吸一滞，愣了几秒才应下。
宋老夫人又指了指宋锦妤和宋远嘉，道：“他们两个院子里的多半也是苏氏指过去的，一起打发了，我再给她们挑好的来。”
宋锦妤咬着下唇，心中恼怒不已，从前她在老家时就被老夫人的心腹看得死死的，现在好不容易自由了几日，谁知老夫人一来就要把她的人插进自己院子，她怎么能不心烦？
反倒是柳令漪松了一口气，幸好她早早就将苏姨娘派来的人都打发走了，不然此刻宋老夫人要将人手插进自己院子里，她还真想不出理由拒绝。
安排好了这些事，宋老夫人又慈爱地对柳令漪道：“听说苏氏的事情是你做主揭发的，真是个聪慧孩子，若没有你这般心细如发，恐怕还揪不出这个祸害，祖母应该谢你才是。这样吧，就把苏氏生前的私产都给了你，也算祖母的一点心意。”
柳令漪眉头一跳，苏姨娘能有今日显然都是她咎由自取，她的儿女虽一时怨恨她，可天长日久难免不会想起她的好来，那个时候他们自然会想起是谁如此决绝地处置了他们的母亲，难免心生嫌隙，恐怕就连宋永昌也会多有不悦。而宋老夫人此刻这样大肆夸奖她一番，到时候他们最恨的，反倒成了自己这个揭发苏姨娘的人。
她连忙推辞：“孙媳没有这样的本事，此事的主告是表小姐，结果全凭和祖母父亲英明决断，哪里轮得到孙媳居功。苏姨娘一死，最受牵连的还是三弟和四妹妹，不如将她的私产一分为二，分给他们吧。”
宋老夫人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便没有继续纠缠，笑道：“你这孩子，怎么这般谦虚，嘉儿、锦妤，还不快谢过你们的嫂嫂。”
宋锦妤和宋远嘉脸色都有些不好，但碍于宋老夫人的威压，还是强撑着给她道了谢。
正僵持着，门外忽然传来一声俏皮的女声，唤道：“曾祖母！”
宋宝珠小跑进来，也顾不得满头大汗，扭糖一样钻进了宋老夫人的怀里。
全家上下对宝珠都十分宽容，就连宋老夫人也不例外，怀抱着她不住地笑：“猴儿猴儿，这么大的姑娘了，成天就知道撒娇。”
宋宝珠这才屈膝一福：“请曾祖母得安，愿祖母福寿安康，万事顺遂。”
她捏了捏宋宝珠的鼻子，拉着她打量一番，发现宋宝珠穿戴得体，全然不似上次见面那样，浑身珠光宝气，活像一个小土财主，更难得的是一言一行也变得恭敬有礼、落落大方起来。
宋老夫人惊讶之余，忍不住赞道：“宝珠进益不少，不知是托了谁的福？”
宝珠不好意思地笑笑，解释道：“宝珠如今在二婶婶的姑母柳先生那里上闺学，身上也都是二婶婶帮忙打扮的。”
宋老夫人惊诧地看了柳令漪一眼，打趣道：“能娶到你，禧儿也是个有福气的。孙媳教导子女倒是很有心得，来日若有了亲生孩儿，想必更是前途无量。”
柳令漪一张脸涨得通红，低着头不说话了。
宋禧轻咳一声，“祖母，我与令漪才刚成亲。”
“好好好，我老婆子不说了。”宋老夫人乐不可支，一屋子人又闲聊了会，用了饭后才散了。
回到福禧苑，柳令漪便先找来了周庆媳妇，她回到宋家之后，又将周庆媳妇调回了原来的岗位。
柳令漪将今日宋老夫人的命令告诉她，周庆媳妇也是脸色一白，她是家生子，苏姨娘院中也有她的亲戚。
周庆媳妇弓着腰，哀求道：“二奶奶，这里面好些人，恐怕对苏姨娘的所作所为也是毫不知情啊，求二奶奶看恩救救他们吧。”
柳令漪颔首：“我明白，下人们都是听从主子的命令，能自己做主的选择少之又少，主子们犯了错，却要她们负责，实在是令人心寒，我也不忍心。”
她轻叹一声，道：“这样吧，苏姨娘院中得脸的那几个，让你汉子卖得远些，别叫老夫人知道，至于那些无辜的，打发到外院做点粗活也就是了。”
周庆媳妇眼前一亮：“是，奴婢替她们多谢二奶奶。”
她走后，柳令漪轻声道：“这老夫人真是厉害，端着一副慈祥派头，三两句便将祸水引到了我的身上，转移了她与三弟四妹之间的嫌隙。”
春芙担忧道：“奴婢瞧今日三爷和四姑娘的脸色都难看得很，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柳令漪冷冷一笑，道：“怕什么？反正我与他们的仇已经结下了，也不差她这两句挑拨。”
不就是要斗么，放马过来就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