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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t众人不明所以，都朝二排的两个婆子看去。
两个婆子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上前。
苏姨娘见她们如此没规矩，不由得斥道：“钱妈妈，赖大家的，二奶奶问你们话呢，还不上前来！”
那两个婆子这才上前一福，齐声道：“见过二奶奶。”
柳令漪仿佛才认出二人一般：“二位妈妈辛苦，我这人一向赏罚分明，正好今日二爷也在，便替你们二人讨了这个恩赏。”
两人闻言俱是一喜，柳令漪忽又张口：“昨天钱妈妈扶我下轿时说的话，不妨在二爷面前再说一次。”
钱妈妈最先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下，求饶道：“二奶奶饶命啊！”
赖大家的愣了两秒，也明白过来，却仍旧强撑着辩驳：“奴婢们也是奉了老爷的命令，二奶奶有话问老爷去，可别为难咱们啊！”
柳令漪似笑非笑道：“我不过是叫你重复一下昨日的话，怎么扯到老爷身上了？你既没错直说便是，怕什么？”
宋禧也听出事情不对，冷冷道：“说。”
钱妈妈声如蚊蝇，颤抖着复述了一遍，当宋禧听见说他‘身子不好、气虚体弱’之类的话，不由气急败坏，一脚踹到她身上，钱妈妈忍不住疼，顿时‘哎哟哎哟’地叫了起来。
可宋禧尤不解气，喊了人来把她们两个拉出去打板子。
众人都不知事情经过，只当是二爷在给二奶奶出气，看向柳令漪的目光愈发恭敬起来，方才她们如何害怕宋禧，此刻便有多尊重柳令漪。
柳令漪心中泛起冷笑，她当然知道这些婆子是听宋永昌的吩咐，可是她就是要让这些人明白一个道理，不管是谁下的命令，以后惹她的时候，还是要掂量掂量。
板子打完，宋永昌也下早朝了，一进院子便黑着脸训斥道：“你这混账，还有脸过来？我且问你昨日去哪了？”
宋禧也不分辨，直挺挺地站在下首。
宋永昌见他这副目中无人的模样，更加恼火，举起手边的杯子就砸在他的身上。
宋禧生受了这一下，连身形都分毫未动。
苏姨娘满眼心疼，忙劝道：“老爷何苦发这么大的脾气，仔细自己的身子！老爷刚下早朝也饿了，先传饭，吃了饭再说！”
她一瞥秀巧，秀巧会意，立刻跪倒在地上：“老爷恕罪，管厨房的钱婆子刚挨了板子，厨房一时半刻没了管事的，乱糟糟的不成样子，恐怕还得再等会才能传饭。”
宋永昌皱眉，随口问道：“一大早怎么就动上板子了？”
秀巧神色慌乱，刚要开口，苏姨娘立刻出言喝止：“秀巧！别在这嚼舌头，还不赶紧去厨房催着些！”
宋永昌原本并没放在心上，听她这么说反而起了疑心，喝道：“站住，把话说清楚！”
秀巧浑身发抖，颤颤巍巍道：“昨日接亲时，钱婆子伺候得不小心，开罪了二奶奶，叫二爷踢了一脚，连带着赖大家的一起打了板子。”
宋永昌顿时火冒三丈：“孽障！就为了这么个不小心，你就要责打家里多年的老仆，传出去是个什么名声？”
宋禧哪肯服软，倔强道：“不过是个下人罢了，有什么打不得的？”
宋永昌起身怒吼：“你还敢犟嘴，我看你的那些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今日我非得教训教训你……来人呐，请家法！”
饶是宋禧心中已经做好了要挨打的准备，可听见要请家法，还是忍不住白了脸。
宋家的家法可不是打板子那么简单，是取五尺长的藤条责打腰部，那藤条上面满是荆棘，鞭子触及的地方，登时皮开肉绽，寻常人挨上两三鞭都要脱上一层皮，更何况这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
苏姨娘忙替宋永昌顺气，劝阻道：“二爷还小，老爷骂两句也就是了，真动家法打坏了可怎么好？二爷，你就服个软，跟老爷认个错吧！”
可宋禧这个人，要他认错可是比要他命还难。
无论旁人怎么劝，他始终倔强着不说话。
这边小厮已经送来了鞭子，他却还梗着脖子不肯服软。
宋永昌怒急攻心，一把甩开苏姨娘，骂道：“好好好，今日我便打死你个不孝子，省得你到外面去给我丢人！”
柳令漪看着那骇人的鞭子，也忍不住心下一惊，宋禧果然如传闻般愚蠢不堪，为了争这一时之气，竟连命也不要了，她可不想刚嫁过来就守寡！
柳令漪拿定了主意，竟直接扑到宋禧身上，用瘦小的身躯挡在他的面前。
宋禧吓了一跳，搂着她连连后退几步，才堪堪躲过这一鞭，他眼底震动：“你疯了？谁要你多事了？”
柳令漪不理他，直接跪倒在宋永昌面前，含泪道：“父亲方才骂二爷不孝，可二爷所作所为皆是出于一片孝心啊！”
宋永昌握着鞭子的手一顿，惊诧地望向柳令漪。
柳令漪跪行几步，眼泪滚滚落下：“昨日儿媳下轿，被钱妈妈当着众人一通奚落，儿媳不过问了两句，她们却暗示是奉了父亲的命令来羞辱儿媳，二爷听她们如此诋毁父亲，挑拨父亲与儿媳的关系，一气之下才打了她们！”
宋永昌偏头去看苏姨娘，质问道：“我几时叫她去拦轿子了？”
苏姨娘脸上有些尴尬：“许是……许是那钱婆子吓着了，信口胡诌的。”
柳令漪擦了擦眼角，低声道：“咱们自家人当然知道此事与父亲无关，可这话若传到外头去，叫外人误会父亲故意要给我们柳家下马威，可怎么好呢？”
宋永昌之所以要和柳家结亲，本就是想将两家之间的利益捆绑得更紧一些，又或者说想更便宜地从柳家获利，哪里肯轻易在这种小事上得罪柳家。
果然宋永昌一听此话，顿时变了脸色：“叫人把那两个婆子打发到庄子上，不许在府里伺候了。”
说罢丢了鞭子，伸手虚扶了柳令漪一把：“好孩子，快起来吧，禧儿如此懂事，都是你带来的福气，都坐吧。”
宋禧望着柳令漪的背影有些发愣，以往他犯了错，只有苏姨娘帮着劝，可也很少能劝住，甚至有几次反而打得更狠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能劝住父亲，也是第一次有人这样毫不犹豫地挡在自己面前。
他望着柳令漪那张明媚的侧脸，不知为何心底忽然有些发闷。
柳令漪站起身来，拉着发愣的宋禧坐下，半晌又迟疑道：“父亲过誉了，只是……儿媳既当了父亲这句赞赏，少不得要再啰嗦两句。”
宋永昌：“你说。”
柳令漪瞥了苏姨娘一眼，状若无意道：“偌大个国公府，怎么少了个妈妈竟连饭也吃不上了？实在不成规矩，若是哪日来了贵客，岂不叫人看了笑话？”
宋永昌刚才注意力全在宋禧身上，闻言这才想到此节，不悦地斜睨了苏姨娘一眼。
这府里用人派活的事原本都是她做主，如今不过贬了个老妈子就闹成这样，小门小户出生的，果然管不起这么大的家业！
苏姨娘顿时觉得后背汗涔涔的，“都是妾没本事……”
“姨娘琐事繁多，总有顾不到的地方，这也没什么……”柳令漪朝外面吩咐道：“春芙，你去看看。”
春芙应了一声，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有数十个美貌婢女端着各式菜肴送上来。
漱口、浣手、品茶、布菜……一套流程行云流水，柳令漪带来的婢女们个个有条不紊，一言一行既优雅又体贴。
宋永昌多年不曾享受如此待遇，一时只觉得十分受用，赞道：“不愧是柳家女。”
他这话说得随意，苏姨娘却是听得如坐针毡。
她此刻才惊觉小瞧了这位柳家姑娘，进门不到一日，上哄住了宋家父子，下又震慑住了丫鬟奴仆，今日后，她要更加小心应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