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作为天海宗的宗主，宋松康每天的生活平静而毫无波澜。
吃饭、修炼、打游戏。
其中吃饭用时一个时辰，修炼用时三个时辰，其余时间用来打游戏。
并不是他不思进取，而是作为一个平平无奇的三灵根，靠着偶然的机缘，勉强在寿元耗尽之前进阶到半步金丹，他已经十分知足了。
又或者并不是知足，而是他非常清楚地知道，自己这一生再无寸进可能。
虽然只是个半步金丹，但在当前的修真界，也足以镇守一个宗门。
他便将自己的期望交给弟子，每天日常push弟子努力修炼后，自己再花点时间巩固一下修为，然后——
打开游戏，开始今日份的快乐。
“你为什么，要先单抽三发，然后再十连抽？”一道声音从背后传来。
宋松康下意识：“这是玄学——”
忽然，他话语一顿，整个人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个时候，怎么会还有人在宗门？
而且这道声音，分明不属于宗门内的任何人。
更令他感到恐惧的是，无论是灵力感知，还是神识探查，他都没有发现这一层楼内，还有除他以外的任何人。
宋松康一动不动，屏住呼吸，握住鼠标的手悄悄松开，试图悄悄拿到下方抽屉里的长剑。
那道声音又响了起来，听上去还酸溜溜：“出金了……啧，居然是双金。”
话音刚落，宋松康忽然动了。
他一把抽出长剑，灵力涌动，飞速在周身形成牢不可破的结界，同时身形暴退到了屋中央的结界内。
直到这时，他自以为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才有闲心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个看上去有些过于年轻的……修士。
宋松康并不确定，因为他没有从这人身上感觉到任何的灵力波动。
又或者，以他的能力，神识探查和灵力感知都无法察觉到这位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翘着二郎腿坐在半空，手里甚至还抓了一把瓜子。
宋松康一眼就认出，这瓜子还是从他自己桌上抓的。
“有些时候，肉眼所见比感知更加真实，”时霖嗑下一颗瓜子，“你觉得呢？”
宋松康全部心神都在此刻高度紧张了起来，他紧紧地盯着面前看似人畜无害的少年，脑海里疯狂搜寻这张陌生的脸庞。
没见过，而且也从未听闻，修真界最近百年有过什么天才级别的人物出现。
伪装吗？还是某种特殊法宝的效果？
凭借经验，他完全判断不出此人的实力，甚至连这悬空漂浮的术法中的灵力波动都感知不到。
要么是特殊的丹药甚至符箓的效果，要么就是二者实力差距过大。
就跟游戏里等级探查一样，只能看到一堆问号。
理智上，宋松康更倾向于第一种可能，并且觉得
——
轰。
细微清脆的点火声响起。
伴随而来的，是近乎于恐怖的气息，裹挟着精纯而狂暴的灵力波动，简直像是现代人遇上了霸王龙一样可怕。
宋松康浑身僵硬，屏息望去。
然后便看到了这位不速之客，漫不经心地将一团深不见底的可怕黑焰，捏成了一个规整的圆形——
然后向里面仍瓜子壳。
可怜的瓜子壳，在接触到黑焰的一瞬间，连灰烬都没能留下。
宋松康现在觉得，第一种可能性完全不存在。
此人——不，此位是修为远超过他的可怕存在。
“这瓜子还挺香，”时霖嗑了几颗，觉得味道不错，“哪里买的？”
宋松康恍惚回应：“pxx上一分钱砍到的。”
时霖好奇：“真的能砍到一分钱吗？”
宋松康老老实实：“发动了全宗上下三百多名弟子一起砍。”
时霖一顿：“全宗就三百多人？”
“……”宋松康艰难回复，“天海宗已经是非常大的宗门了。”
时霖：“……”
他还是不太适应现代这个各个方面都降了不止一个等级的修真界。
哪怕刚刚跟虞弦他们一起创立万归宗的时候，宗门负责各项事务的杂役和外门弟子都不止三百人。
那个时候，万归宗还只是一方小世界里一个刚刚起步的小宗门罢了。
说起来，也不知道那方小世界如今怎样了。
宗门后面迁移到了浩瀚界，本来是会一直跟那方世界保持联系。
但天有不测风云，世界外忽然出现了预料之外的风暴，那方世界就忽然偏离了原本的坐标，也不知道漂流到了哪里去了。
有点可惜，他记得自己还在那个世界种了好多灵植，准备等着过个几千年收获来着。
等等，他过来是要干啥来着。
对了，卖东西！
时霖收回自己乱七八糟发散的思绪。
在这期间，他嗑瓜子的动作倒是一刻没停，黑焰化为的垃圾桶也一直在运转着。
这就导致，宋松康的神经始终紧绷。
仿佛头顶有一柄锋利的长刀随时准备落下，把他一分为二后烧到连灰烬都留不下来的程度。
“我来找你——”时霖终于再次开口。
宋松康精神一振。
“是来跟你进行交易的。”时霖继续。
交易？
宋松康反复思考自己能有什么值得交易的。
丹药符箓还是功法？
天海宗确实有一本作为镇宗之宝的功法，难道这位——
“我想要钱，”时霖嗑完最后一颗瓜子，收起黑焰牌垃圾桶，“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宋松康一愣：“什、什么钱？”
莫非是灵石？
灵石这种东西，据说曾经是作为修真界
的通用货币来着。
但随着灵石矿逐渐枯竭，在如今的修真界，灵石已经成为一种珍贵的修炼资源了。
宋松康在心里盘算着天海宗目前的灵石储存量，就听见面前少年开口：“钱还有什么其他种类的吗？”
时霖指了指电脑屏幕：“就你氪金用的这种钱。”
宋松康：“……”
居然真的是通常意义上的钱吗。
心情真的好微妙，微妙中带着惶恐，惶恐中又带着恍惚，感觉像是在做鬼压床的梦一样。
时霖轻轻挥手，桌面上的瓜子又飘来了一大把，黑焰牌垃圾桶再次上线。
“本来是想找你徒弟交易，但是他看上去比较穷，存款就七百多。”
“看你眼都不眨就氪了一个648，想必非常有钱了。”
宋松康：“……”
徒弟？难道是长空那个小子？
长空一向循规守矩，一般不会惹事，但是他似乎交了个不安分的朋友，难道说——
宋松康一时间思绪万千，不过表面上没有显露出分毫，只是恭恭敬敬道：“请问您想要多少钱？”
作为天海宗的宗主，宋松康有一个优点，那就是识时务。
那股诡异黑焰的出现，让他清晰认识到了他与这位神秘修士之间差距，甚至无需出手试探——又或者他根本不敢试探。
这种级别的强者大都性情不定，万一对方对于自己的试探不喜，那后果可不是容易承担的。
在天海宗能够承受的范围内，宋松康愿意尽量满足对方的任何要求。
天海宗的财力，虽然比不上那些擅长敛财的宗门，但几百万的流动资金还是能拿得出来的。
“你似乎理解错了我的意思。”
在片刻的沉默后，面前这位神秘强大的少年缓缓开口：“我说过，这是一场交易。”
他好像在闲聊：“首先你要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好好的一个疑问句，愣是被时霖说出了陈述句的效果。
宋松康摸不准这位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只能稳妥回答：“在下暂时并无——”
“你在筑基巅峰期也徘徊挺久了吧，”神秘少年漫不经心，“难道不想进阶吗？”
进、进阶？
筑基巅峰……是半步金丹的意思吗？
宋松康切切实实地愣在了原地。
时霖用神识扫描了一下这位宗主的身体，看到了丹田内尚未成型的金丹。
“筑基期修士寿元，根据天赋和功法差异，大约在一百五十至两百岁之间，你现在差不多一百三十多了吧。”
“嗯……看来你的功法也不太行，最多还有二三十年的时间。”
“易长空天赋是还不错，只是尚且稚嫩，二三十年的时间，可远远不够他成长起来。”
时霖简单分析了一下，并且好心跟当事人分享了一下分析结果。
然后他自以为非常和善地询问
：“难道你不想要，进阶金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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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时霖扫一眼就知道什么情况，“药效流失了大半的破障丹，这丹药本来是用来进阶分神期的，你算运气好，没被撑死，但是破障丹的药性无法吸收，只是强行撑大丹田并混杂在其中，看似形成了金丹期雏形，但不过是一团能量团罢了。”
破障丹？
还有这分神期……难道是元婴之上的层次吗？
在极度的震惊、混乱、怀疑和恍惚之中，或许是被时霖传染了，宋松康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
“那如果以这一点作为交易，您想要多少钱呢？”
哦哦，终于进入正题了。
时霖思考了一下这件事的难度，估计得花个一分钟。
毕竟储物袋里实在太乱了。
于是他谨慎地比了一个“一”。
一万块，够他看好久小说动画，还能充好多游戏了。
宋松康沉吟道：“一千万吗？天海宗可能一时半会拿不出这么多流动资金，不知道您是否接受分期付款？”
时霖：“……”
一千万！
果然修真者还是很有钱的！
不过时霖对于钱财其实没什么特别欲望，而且现代社会信息网络太复杂了，大额钱财流动反而麻烦。
毕竟他暂时只想当一只悠闲的咸鱼。
于是他随意道：“不用一次性付清，不过我要现金，先放你这，没钱了我就来拿个五万块。”
毕竟五万以上的金额存款的时候还要说明来源。
直接转账的话，他懒得开新账号，用以前的账号就跟裸奔一样，随便一查就知道他的全部信息。
虽然带不来什么实质性的麻烦，但会耽误他看小说的时间。
宋松康一愣：“这——”
时霖又嗑完了最后一颗瓜子：“不行吗？”
他都这样说了，宋松康只能压下心中的情绪，在大脑一片混乱之中，依旧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当然可以。”
时霖挥散黑焰，将意识沉入储物袋，翻翻找找挑挑拣拣，终于找出来一瓶丹药。
这是一瓶二品丹药。
品阶虽然不高，但因为炼制之人的手法非常绝妙，炼成的丹药效果也绝佳。
没错，就是时霖自己炼的。
“化灵丹，”时霖把玉瓶朝着宋松康一扔，“直接吃了就行，吃完后找个地方闭关一下，我记得金丹期是有雷劫的。”
玉瓶在空中划出
()一个优美的抛物线，被宋松康惶恐地双手接住。
入手的那一瞬间，他就感觉到这装丹药玉瓶的不凡之处。
如此细腻温润的材质，其中甚至有精纯灵气环绕，这种玉瓶居然只是用来装丹药的？
宋松康小心翼翼地将玉瓶收入怀中，然后道：“麻烦稍等片刻，我去保险柜里取一下现金。”
时霖撑着下巴：“为什么不装在储物袋里？”
“……”宋松康看上去已经超脱了无语的境界，“您指的是，早在五百年制作配方就已经失传了的空间储物器具吗？”
“目前修真界只有储物戒，空间基本上都在一两立方米左右，大部分都跟防御阵法和保险柜放在一起。”
时霖：“……”
这玩意都能失传啊。
时霖不禁问：“那你们的丹药符箓之类的，还有备用的武器，或者灵石啊都放哪里？”
宋松康斟酌着用词：“大部分情况下，还是放保险柜里就行，毕竟也没几个人财大气粗到，拿着珍贵的丹药和符箓到处跑。”
时霖：“……”
突然感觉自己富裕得可怕。
宋松康很快就拿了五万块钱过来。
时霖扫了一眼，接过后随手放进储物袋，转身正要跳窗离开，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
宋松康好不容易放下来一点的心再次提起，脑海中一时间浮现出了无数可能，比如这位神秘人觉得卖得太便宜了想要临时加价——
这种事情在他们修士之间，其实并不少见。
尤其是现在无论丹药符箓亦或是武器，都是完完全全的卖方市场。
宋松康已经开始思考天海宗还有哪些产业可以运转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紧张地注视着那位神秘修士。
只见神秘修士缓缓靠近，指了指他电脑屏幕上的抽卡界面，问道：“先单抽三发再十连抽的玄学真的有用吗？”
宋松康：“……”
宋松康的大脑一阵卡壳，下意识说出了那句话：“玄、玄不救非？”
时霖：“……”
时霖冷酷无情地哼了一声，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