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指,竟把偌大一座山头抹去,可惜山岭上的许恒,已然无影无踪,彻底消失在了此间。
风声之中没有余音,阴子师却感嘈杂非常,甚至觉得许恒的声音仍在耳后隐隐回荡,胸中顿时有股恨意凝成了火,径直冲上天灵。
“若非长些年岁,早些炼罡,你都没有资格与我交手……若非长些年岁,早些炼罡……”
“小贼,安敢辱我!”阴子师面色扭曲起来,目中透出森森杀意,“若非我的六大阴傀,玄冥道兵,都被陈太辰所破……啊!”
数道煞烟腾起,化作阴风卷去,竟把八方幽雾撕个粉碎。
过了好片刻,阴子师总算泄了心头恨意,反而立即冷静下来,知晓自己是因动用了极阴万灵冥主尊法相,受到其中怨气影响,这才导致轻易心神失守。
“一群废物,死了竟都不得安生……看来要尽快将这些怨气祛除了,否则到了凝丹之时定然难渡三关。”
阴子师深深吸了口气,又朝许恒离去之处凝望一眼。
此子竟能直接脱离九幽?要知怙幽洞的弟子,也是借助了那临近九幽的洞穴,才能在阳世的山门,和九幽的阴山之间往返。
还有那一身修为法术……
阴子师眸中覆上一层霾色。
——
阴子师狂怒之时,许恒已经激发了赌道人留下的符箓,从九幽之中脱身而出。
熟悉的感觉席卷而来,许恒顿感乾坤移位、天地斗转,周遭空间似在不断发生变换流转,若是稍作留意的话,俄顷便有一种错乱之感油然而生。
许恒守住心神,他知道自己现在还无法体会其中奥妙,多看有害无益。
来到九幽之时,许恒已经有过经历,知晓这个过程需要持续一段时间,也不急于一时,便思考起了与阴子师的斗法。
实在的说,能与阴子师斗到这种程度,也有些出乎了许恒预料。
许恒本料阴子师能与陈太辰斗法不败,怎么也是三仙四秀一等的人物——
虽然乔师对于‘三仙四秀’,似乎不甚看得上眼,直言未必能有几人,炼就上三品的金丹。
但要知晓此辈其实已是各门各派最为出类拔萃的弟子,谁人不是上乘根基,上乘道法,法术精深,手段繁多?放眼罡煞修士之中,此类人物也定然是位列一等。
许恒虽然自信不逊彼辈,但也还不至于,认为自己已经能在罡煞修士之中称雄。
但是如今看来……阴子师虽能算作是个强劲对手,但是实在不能予人这种实感。
不过,阴子师虽然没有预想之中那么厉害,但是怎么也是炼罡修士,许恒与其斗法,竟在法力之上没有吃亏太多,至少远远不到影响胜负的地步。
许恒这才恍然发觉,自己不知不觉之间,究竟有了什么样的长进。
若说自己凝煞之前,因为服用玄阴仙髓丹,吞食龙力草,乃至修炼道体种种缘故,法力较之最初,浑厚了数倍有余,那么跨过凝煞一关,更是迎来了爆发式的增长。
但论法力这一方面,能够与他比较之人,恐怕遍数凝煞修士,也未必能够寻见一二了。
不过许恒意识到此事,心中竟却没有生出太多欣喜,反而忽然想起了自己初成玄光之时,乔师曾与自己说过的‘抉择’之事。
许恒正自沉思之时,忽觉有种阴阳交错之感一闪而过,旋即便感自己身形似被推了出去,陡然从虚空之中跌落出来。
许恒顿时知晓,自己已是回到阳世之中,而也与此同时,腹中那颗六窍丹丸,却是突兀而碎,化作数道精气散去。
他念头一动,摄住了那精气,发现本质之上,竟与那些代替精食的五精丹、五气丹也没什么差别,可是却能在九幽之中,帮助自己保持生机?赌道人的手段,果然玄奇非常。
许恒摇了摇头,没有多作感慨,这才起了身来打量一番,发觉此间云雾渺渺,什么也难看得分明,不过足下有条卵石铺就得小道,蜿蜒探往雾气之中。
他想了想,赌道人的符箓,应当不会将自己带到什么险地之中,因此只是略略集中了些注意,便沿小道往里行去。
一路之上,渐渐发觉两侧多池,偶尔还有大片水色,岸边栽的都是水晶树,琉璃花,心中不由有些惊奇,走了不知多远,才终于隐隐见到前方轮廓。
近了前去一看,竟是一座水晶洞府,两扇门户大敞开着,内里也是一片通透,全然不似凡俗景象。
许恒心中一动,昂首望了过去,果见大门上方刻了四个大字,正是‘水镜洞天’。
许恒暗道一声“果然。”虽然此间说是水晶洞天,似比水镜洞天更为恰当,但与书中记载却是恰恰吻合——
这是八大散仙之一,水镜真人的洞府!
许恒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竟会来到水镜洞天。
传闻之中,水镜洞天随着大千运转,没有固定所在,难道自己回到阳世之时,恰好跌落到了水镜洞天之中?
许恒摇了摇头,比起这种巧合,他更觉得,应是赌道人的缘故。
思定,他往那水晶洞府之中望了一望,发现堂间摆了数只水晶矮案,瞧着似乎分了主次,不过案上空空如也,案前也并无人落座,心中顿时微微一动,迈步便往洞府之中而去。
“哎呀!”许恒才进了门,忽的不知从哪里来,钻出来一男一女两個小童,男童便叫道:“还没有到登门之时,你是哪里来的?”
许恒还没作答,便见女童给了男童老大一个爆栗,老气横秋说道:“整日都在迷糊什么?老爷先前分明说过了的。”
说罢,也不去管男童吃痛,便对许恒说道:“道长请随我来。”
许恒扬了扬眉,自然不会推托,便随女童穿过大堂,朝着洞府深处而去,转过几处回廊,忽觉前方明亮,走了近去,竟又到了天光之下。
只见水晶树间,分开一条小径,尽头之处置有一只琉璃圆桌,两个人影分坐里外,正着黑白二子,杀得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