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来许恒接触火遁,也已逾十年了,对于化火的境界早有不少感悟,只是苦于法力之限迟迟不能做到。
如今一朝凝煞大成,法力、修为,都已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才终于成功施展出来。
许恒心中生出欣喜,甚至不比凝煞有成要差许多。
不仅仅因为化火之后,他的飞遁之速大幅提升,已经真正有了几分飞云掣电的遁术风范,更因为化身为火,让他对于火法有了新的领悟。
火焰不是物质,它无拘、无形、无象、变化莫测,许恒不是不能理解其中之意,但是这与自身化为火焰去体会这种性质的变化,不是一个概念。
许恒深感所得匪浅,而且又值修为大进之时,此时若再闭关梳理一番,火法造诣定然会有巨大的进境。
或许三五月内,就能把一身法术纷纷精进,几门参悟已久的高深法术,也已有了修成的可能。
无怪修行界中,一直有个说法,遁术并不仅仅是飞腾之术,真正高深的遁术,是一部蕴含了无数智慧的道书,更是修行人想要攀登大道,不可或缺的‘法门’。
许多道书都说,修行人多劫难,许恒修道至今也算颇有体会,而遁术的尽头就是躲避劫难。
许恒心念束起,火焰顿时汇拢而来,重新凝聚出他的身形,除了发髻散开,长发披洒在了肩上,身上衣物倒是一应如初。
以他的造诣,还无法将外物也化作火焰,不过他身上的合素袍,有辟火之能,而且已经祭炼了所有禁制,只要一念便能随之而动,自己化火时将之裹在其中,倒不会导致将身上外物一并焚尽的窘况。
许恒没有急着去道髻复原,却以两指摘下一根发丝,轻轻捻了一捻,发丝顿时从根到尾,化作一缕火线燃烧不休。
可惜他只将手一松,这缕火线飘向空中不过四五尺去,便化作星点流焰,消散在了幽雾之中。
许恒摇了摇头,乔师传下的这门火遁共分四重境界,一重更比一重玄妙,修炼到了化火的境界,他的火遁才算跨入了第二重天,但是距离第三重还是甚远。
若按他的理解,修炼到了第三重天,应该就能做到分化万千,常存于世,甚至还能施展火遁在其中来回跳跃。
许恒觉得,这或许可以算是,触摸到了‘躲避劫难’这个概念,比如他若修成三重,就可将方才发丝所化的火焰,留在天池山的洞府,亦或者其它隐秘的安全之地,在遇到危险之时,直接施展火遁脱身。
不过可惜的是,许恒现在还很难理解,这是如何才能做到。
比如使分出去的火焰常存于世,化火的法力消耗之剧,即使许恒如今凝煞大成,其实也不能做到挥洒自如,需有多强大的法力才能维持常存?
比如施展火遁在分化的火焰之间跳跃,靠的又是什么手段?是在虚空之中行进?还是通过冥冥中的神秘联系直接穿梭过去?
还有分化出去的火焰,又该如何去感知它?难道只有修炼到了化神而出的境界,才能依靠分神化念做到?
对于火遁三重,许恒尚有许多疑惑,至于四重更是不知所云,许恒甚至怀疑乔师,可能也没有将火遁修炼到了第四重境。
当然,许恒目前也还不到急切这些之时,凝煞大成后的诸般妙处,他都还未消化完全。
许恒收了火遁沉思片刻,遂将袍袖轻甩,飘飘飞落回到山岭之上,盘膝坐了下来,尝试修炼起那九火焚天大禁。
过了片刻,他才一收法诀,面上露出微微笑意,暗道:“果然,此法虽繁,但我迟迟不能修成,还是因为法力之限,如今我已凝煞大成,却是再无关隘了。”
九火焚天大禁有个特殊之处,他的内炼不分境界,只以修炼出来的‘符文’区分,修炼出来九道符文,便等若一重进境,也可算是增添一层‘禁制’。
每多一层禁制,九火焚天大禁都会威力大进,当然,越到后面自是越发艰难,可能修炼出来一道符文都要费尽苦功。
但在起步之时,只要过了关隘,入门还是十分快捷的。
这片刻功夫,许恒已将九火焚天大禁修成一层,算是多了一门手段,便暂时将之放下。
倒不是他不愿意一鼓作气,而是他在修行之时,已经感到有人径直朝着此处而来,丝毫没有加以掩饰之意。
许恒在山顶立起身来,见得一道阴风疾驰而来,瞳中升起法焰,洞开幽雾望去,双目不由眯了一眯。
只见阴风之中,十几只纸人肩扛乘舆飘飘荡荡,一名道人大马金刀坐在舆驾之上。
这道人头戴紫金高冠,身着玄色道袍,瞧着不过青年模样,肤色雪白,五官阴柔,一手撑着侧颌,唇角似乎微微勾着,偏偏却予他人一种冷意。
这人的容貌,对于许恒倒是十分陌生,但这场景却又何其熟悉?
“阴子师么?”许恒不禁笑了起来。
凝煞之前,他就在煞穴通道中布下了许多符纸,对于有人闯入煞穴,当然不会全无所觉。
只是彼时许恒才方凝煞大成,不知为何竟与玄冥阴煞形成了某种共鸣,短短时间之内修为竟还提升了一截,这才没有分心处理。
许恒本来还有些疑惑,九幽之中哪里来的生人,又为何会来到此间,似乎还对他抱有恶意?
他之所以还在此间顿留,未尝没有梳理罢了凝煞所得,再去瞧瞧那人尸身,可有留了什么线索的念头。
不过如今看来么,倒是不必多此一举了。
对方来历已经昭然若揭。
“怙幽洞么?”许恒想起乔师曾经说过,怙者凭依,幽者为冥,这個邪道大派,就是占据着临近九幽的洞穴,才有如此声势。
如今他在九幽之中,遇到怙幽洞的弟子,倒也是在情理中了。
至阳节,九幽雾难遮法眸!
许恒目光落在阴子师身上之时,他也似有所觉,一双眼角上翘的狭长眸子,泛着冷电洞穿幽雾而来。
两人无形的视线似有一瞬交汇。
许恒负袖迎风,立于山岭之顶,面上似笑非笑。
阴子师微微怔了一怔,不由放下了支着侧颌的手。
许恒……?
这可真是个久远记忆中的人物——蚂蚁一般大小,偏偏却从自己手中逃脱了的人物。
“笃,笃。”
阴子师的指尖,在扶手之上点了几点,不禁露出了抹冷酷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