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恒有条不紊,按照《上应真阳宝箓》中的法门,将玄冥阴煞与法力相合,短短三个月的功夫,法力已经增长了一倍有余。
虽说起步之时,也是最易大幅增长法力的阶段,但是即使之后速度有所缓滞,凝煞大成后,法力恐怕也能翻上十数倍有余。
上乘道法、雄浑根基、一等地煞,这些寻常修行人无法企及的条件相合,显然正孕育出难以估量的功果。
但前提是,他能够顺利渡过眼前的关隘。
此时此刻,许恒浑身已是一片青白,体肤虽不至于衰败枯朽,却似乎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之中。
三个月间,许恒汲取了大量玄冥阴煞,法力水涨船高之余,身躯中也积郁了许多冥气。
许恒一直以强大的体魄,抵抗着冥气对生机的侵蚀,甚至尝试借助真力,想要将冥气炼化,可惜至始至终,竟然没有丝毫进展。
许恒知晓,自己定是走岔了路,若再如此下去,短时间内可能凭借体魄、真力,能够压制得住冥气,但是不能将之化去,迟早都会彻底爆发出来。
与其待到根深蒂固、无力回天,不如趁着还未积重之时,果断作出改变。
因此,许恒放开了抵抗,仍由冥气渗入到身躯的每一个细微之处。
渐渐的,许恒感到自己原本强大的体魄,开始失去活力,气血不再汹涌澎湃,五脏六腑尽皆沉寂……
他似乎置身无与伦比的寒冷之中,生机已经开始冻绝,甚至神驻其中,都开始有了衰弱之兆,法力运转之时,也有些凝滞起来。
人的精、气、神,从来都是互相依存,一者衰弱下去,定然拖累其它两者。
毫无疑问,若再如此这么下去,许恒不仅会流逝生机、亏缺根本,凝煞也有可能功亏一篑。
然而,在这似乎每时每刻,都在不可避免地往深渊滑落的境地中,许恒却将身神、法力、地煞、乃至煞穴、九幽,一切外物都化为了真空。
不动不摇,不忧不惧,不思不想,谓之大定,心不动念,无来无去,不出不入,则得自然常住。
许恒还记得,他在太光山时,曾听凌灵秀说,门中有位师兄,能够常住胎息,因此功至三十六重,筑成了上上乘的根基。
其实许恒在修成玄光的前夕,也终于证得了胎息常住。
即使法力有成之后,似乎没了常入胎息的必要,繁重的功课,也确实叫人难以抽身,但是许恒仍会偶尔进入胎息。
不为求得任何好处,甚至不为对于这种玄妙境界,只是有时神气归根、自然止念,便会进入其中,一如此时此刻。
许恒甚至没有想过进入胎息,只是放开了对冥气的抵抗,甚至不再想要将之炼化,而是要在顺其自然之中,去领悟这死生之变,于是便在不知不觉中,道入胎息。
正所谓,胎从伏气中结,气从有胎中息。气入神来为之生,神去离形为之死,知神气可以常生,固守虚无,以养神气,神行即气行,神住即气住——
若欲长生,神气相住!
许恒进入胎息,似乎冥冥之中应了道法真意,体内积蓄的冥气,顿时生出了玄之又玄的变化。
冥气渗入到他身躯的每一个细微之处,却不再是侵蚀之势,而是自然融入其中,于是便有新的生机勃发出来。
如此,时间犹如星奔电迈,忽忽就是四年过去。
许恒身上的青白之色,已经完全退去,更再没有丝毫死气可言,生机之强大尤甚往昔,仿佛一座喷薄欲出的火山。
在这寂静的地底空间,他的心脏泵动之时,竟然发出一种天神击鼓似的巨响,气血哗哗流动之时,更是显现出来江河滚滚、奔流不息的气象。
死生变化这一关隘,早已被他顺利迈过,否则四年下来,早就积重难返,岂还能有这般气象。
只是迈过关隘之法,与许恒预想之中有些小小的差别。
许恒本来预计,他必须在这一过程之中,如同悟彻阴到阳的道理一般,完全掌握死生变化,才能将冥气化为生气,化为自己法力中的一种全新的‘法性’。
若真如此,许恒凝煞以后的法力,当能做到给一切‘有生’之物灌输生气,不说能有活死人、肉白骨的玄奇,诸如催熟草木、愈生疗伤等等,定是不在话下。
自然,也能滋养自己的生机,弥补先前被冥气侵蚀的亏空,如此才算顺利渡过这一关隘。
但实际上,许恒却并没有真正掌握死生变化,只是在胎息之中,自然而然做到了将冥气融入身躯,化为滋养生机的力量。
这当然有些可惜,不过许恒转念一想,生死二字何其之重,又怎么可能被轻易悟彻?如今渡过此关,便能顺利凝煞直到大成,已是再好不过的结果。
于是他便放下杂念,将全部心神贯注到了凝煞之上。
所谓由表及里、由浅入深,周而复始合凝煞气的修炼,使许恒对由阴到阳的变化,体悟越来越深,维持两者等质之时,也开始变得收放自如。
他的合煞效率开始提高,纳玄冥阴煞入体也越来越快,渐渐的仿佛鲸饮一般,竟把周身百丈之内的所有玄冥阴煞吞噬一空。
煞穴中的甬道,其实就是煞气侵蚀出来的,每时每刻都有玄冥阴煞从深处冲涌出来。
以往许恒只是从中摄去部分,到是如今却似化作了无底的空洞一般,横亘在这甬道之中,截取了所有玄冥阴煞,法力修为的增长,也更突飞猛进起来。
凝煞一关所需的时间,与修行人的根基、功底息息相关。
许恒本来便是上乘道基,修行的道法也是法力浑厚一类,还先后有过几次增长根基的机缘,寻常算来恐怕需有七八载的功夫,才能完成凝煞一关。
不过并非事事都以寻常为计,许恒若将如此迅猛的势头维持下去,想来还有半到一载之内,便能一举凝煞大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