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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袭黛的这场病起得格外急,仿佛疾风扫秋草。
她的身体现在很不适,是从前没有过的体验。
那群人还围着她絮絮私语,最后要强行给她抽血,她一怒之下——
扑进了燕徽柔怀里。
燕徽柔彼时正坐在轮椅上,是被陈茶安推过来的。
燕徽柔以一个难受的姿势被江袭黛压在了轮椅上,好不容易腾出只手来,抱着她的脑袋:“很快就好了。没事没事没事……”
她的一只手被燕徽柔握着,燕徽柔的拇指在一次次地抚摸着她的手腕。
只有这个时候,江袭黛才不会依凭自己心意动弹。
医疗人员经过一番大汗淋漓的折腾,总算是扎下了针。
那女人的身子一直在隐隐颤抖,不知是气出来的,还是因着高烧觉得发冷。
可把燕徽柔心疼坏了。
陈茶安也有点不忍心:“嘶……等你康复了,姨带你去吃星级餐厅哈。”
血检结果出来,是病毒感染。
这会儿江袭黛已经没力气折腾,半梦不醒的,她睡在床上,被推回了往日和燕徽柔待着的房间。
她神色恹恹,却还伸手一把拽紧了燕徽柔的衣袖:“能别放那群庸医进来吗?”
“她们拿着那针头对我又灌又放血的,也没见舒服一点,手上反而疼得慌,找个会诊脉的来。”
燕徽柔:“那种会诊脉的,研究中心应该是没有的。咱们现在还不能出去。”
“这什么破地方啊。”那女人翻了个身,连带着呢喃闷在被褥里,听起来似乎很是绝望。
“没了修为护体,原来会被这些恶疾困扰。”
“真是丢脸,我叱咤风云很多年了。”
“要是被从前的死对头知道病得起不了身……”
“跟那群孱弱的小废物们一样。”
“别这么想,三病两痛每个人都会有的。”燕徽柔打断她的低落情绪:“至少是,这个世界。”
江袭黛往被褥里头缩了一点,神色倦怠地闭上眼,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头。
“想吃什么呢。”燕徽柔在一旁问:“晚饭。”
本以为她会回答没什么胃口,结果那人还不怎么精神地躺着,嘴里的菜名却报得很快。
“熔岩黑巧蛋糕,提子干黄油司康,法式焦糖酥,肉桂苹果派,南瓜蛋挞……”
“生病了就别吃甜点了。”燕徽柔提醒了一句,“多补水,清淡点。”
“喝奶茶。”她气若游丝地说:“记得全糖……加麻薯和红豆。有奶盖也要。”
“……”
燕徽柔头疼道:“都是谁带着你学会喝这些的?”
连配料都整得一清二楚,活像是喝了千百遍一样。
“那小系统。”
燕徽柔心里想果然如此,没说什么,对着江袭黛盘问了一周,果然没什么能吃的东西。
江袭黛翻了个身,被接连拒绝很多次,似乎是恼了。
知道她身子不舒服,连带着心情也不好,燕徽柔便放柔声音宽慰道:“给你煮碗南瓜汤吧,放一点点糖。”
江袭黛抬了下眼睫毛,又阖上了,瞧起来不是很感兴趣。
她闭着眼睛休息,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道燕徽柔去哪里了,便撑开困意想要找她。
胃里还有些饥肠辘辘,江袭黛才刚皱眉,强撑起精神下床,一勺温热的东西便喂到了嘴边。
燕徽柔在给她喂南瓜汤……但依江袭黛的眼光来看,那一碗金黄色的奶糊样的东西,更像是粥。
江袭黛垂着眼帘,陌生地咽下了这一口汤。她不知何为南瓜,只尝过南瓜蛋挞,但到底也没吃出什么味来。
但这一碗粥的南瓜味很浓郁清甜。
她咀嚼了一会儿,因为高烧感觉嘴都有点恍然,感觉并不全是安在自己嘴上的。
“这是……你做的?”
燕徽柔:“怎么样?”
江袭黛皱了眉,“你的腿……”
燕徽柔放下了交叠在一起的腿,她撑着身体,展示性地慢慢站了起来,还有点摇晃,但是她支撑不了多久,很快又笑了笑,坐下了。
“很简单的,不用一直站着。”
江袭黛把碗端过来,默默地咽下了最后一口南瓜汤。
清软可口,当然因为糖放得很少,对于江袭黛最近吃惯了各种甜点的刁钻口味来说,其实有点太淡了。
但是仔细尝又不一样,那机器做的甜点心虽好,吃了几次却总是一个风味。
这碗南瓜汤很明显有燕徽柔的熟悉风格,一下子让她变得分外安心。
江袭黛很难以形容。毕竟风格并不是一种味道,而是味道的复合和印象共同造就的。
她品味了一会儿,又将空碗放在床头。
燕徽柔微微一睁眼睛。
燕徽柔的肩膀被圈住,收紧,埋在怀里扎扎实实。
“原谅你没buff这件事了。”
江袭黛贴着她,觉得浑身都降温了许多,她在燕徽柔身上紧密地蹭着,可能是抵押到胃部了,她小小地打出一个饱嗝,整个人连同燕徽柔上下耸动了一次。
烧得不甚清醒,但她笑了笑,这会儿心里头不酸了,可能是因为尝到了熟悉的风味,十分安心,心情显然地变好。
燕徽柔被她热出了一身薄汗,但一想到可能自己偏低的体温能让她好受一些,便也没有胡乱动弹。
一直到后半夜,燕徽柔再次被热醒。
她翻了个身,从床头摸出温度计,给江袭黛量体温。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红色的线条一路窜到了顶,42℃可能不是江袭黛的极限,而是温度计的极限。
不是……
她这已经不是热,而是有些发烫了。
燕徽柔心中焦急,不敢大意,摁下了紧急按钮,轻轻拍醒了
江袭黛。那女人睡眼朦胧地问:“作甚?”
医疗部就知道今天晚上没法安寝——毕竟这位是异世界的实验体,总得在寻常人的极限里尝试突破,对于寻常的病毒有独到的免疫应对,叛逆得如同她的好奇心一样。
医疗人员看见惊人的42℃,神色不由得严峻起来。
退烧针强行下去,温度也没降下多少。
最低一次成功回退到了40℃,但是并不持久,像是一根压弯了的韧性弹簧,很快又反弹了上来,坚毅地留守在42℃左右。
“这么高温不会烧坏器官吗……”陈茶安看着温度计再次发出尖锐爆鸣。
“她的身体比较特殊,针对人类的药不一定有效。”
“观察一下。考虑加大一点剂量。”
但是用尽了手段,无论是打针还是物理降温,却都没用,减缓不了高热趋势。
燕徽柔眼睁睁看着江袭黛安静下来,甚至打针时都只是轻轻颤了下眼睫毛,没有过多疼痛的反应。
怎么会突然这样呢?
燕徽柔反反复复地推敲着潜伏期,不知道到底是在和江袭黛相处的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
她现在十分自责,总是遏制不住地想着,是不是哪天自己回来没换衣服,是不是自己传染给她的,要是门主真的出事了,她要怎么办呢……
如是想着,燕徽柔的心越来越慌乱了。
但是又不知道能做什么,只好拿湿抹布蘸水反复涂抹她的额头,频率过高,意义似乎不大,但更像是心情紧张产生的刻板行为。
凉凉的湿意在额角来回滚动。
燕徽柔不知道的是。
江袭黛在发烧时,实则是去做了个五光十色的梦。
这个梦有些离奇。
杀生门内,江袭黛撑着照殿红,站在奢华的琼华殿上。
与此对应另一边的,是一个跪在地牢里脏污不堪的小姑娘——她小时候的自己。
撑伞的她徐徐走过去,望着地下那个狼狈不堪的小不点。
那小不点抬起头来,满脸戾气,杀意如有实质地刺向来人。
江袭黛挑了眉梢,冷漠地注视着她。
地面晃成一片平静而熟悉的水镜。
镜面里,撑伞的女人神色高傲,跪倒在地的小孩满脸凶狠,各据一方。
江袭黛望着很多年前的自己,她站在原地瞧了一会儿,然后缓步走了过去。
小姑娘因为她的靠近而颤抖起来,手里暗暗攥着一弯带绣的铁片,上面不知道沾染了多少陈年的血迹。
伞下的女人抬起手腕,伸向小姑娘。
“你……”小姑娘喘着粗气:“你现在过得这么幸福。是要掐死我吗?”
“怎么会。”
江袭黛勾起唇角:“你是我的从前,难不成是我还没和曾经的阴影和解吗。”
“……”小姑娘跪在地上,却不敢去接那只手,“我好脏啊……什么时候才能看见光呢……”
“按你一直做的那样,活着走下去。会有的,当然,也不全是因为遇见她。”!